潘尼怀斯低沉沙哑的问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最后一颗石子，在靡思混乱的脑海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她还完全沉浸在那个漫长深吻所带来的、令人晕眩的感官冲击里，身体发软，呼吸错乱，意识如同一叶漂浮在欲望海洋上的孤舟。
那双泛着水汽的桃花眼迷离地眨了眨，试图重新聚焦。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英俊到失真的脸庞，感受着他指腹在自己唇上轻柔摩挲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泥土与焦糖的、危险又迷人的气息。
尝到了吗？
她尝到了。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能将理智焚烧殆尽的滋味。
但是，一个新的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尖锐的冰锥，毫无预兆地刺破了这片混沌的迷雾。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不合时宜，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与执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那刚刚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嘴唇，轻声问出了口。
“嗯……吻技这么好，你是不是和别人亲过嘴？”
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只在她唇上流连的修长手指，动作停顿了一刹那。
潘尼怀斯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跳。
……什么？
他活了数十亿年，品尝过无数灵魂深处最极致的恐惧，玩弄过人类所有复杂幽深的情感——仇恨、贪婪、绝望、狂喜。他见过英雄的陨落，也见过懦夫的背叛。他以为自己早已洞悉了这种脆弱生物的所有反应模式。
然而在此刻，在他刚刚献上一个足以令任何凡人沉沦的吻之后，怀里这个小家伙，这个气息甜美得让他都感到新奇的猎物，关注的重点竟然是……他的“恋爱史”？
这问题里没有恐惧，没有崇拜，没有敬畏，只有一种纯粹的、属于人类的、带着微酸气泡的……占有欲。
呵……
潘尼怀斯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愉悦至极的轻笑。
这个小家伙……怪不得会失语。若非如此，这张小嘴巴里，还不知道会说出多少惊世骇俗的话来。
他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比夜色更深邃的黄色眼瞳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脸上那混杂着天真、试探与一丝倔强的表情，永久地刻印下来。这是一个全新的“味道”，一种比单纯的恐惧更为复杂、更值得细细品味的调味品。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他用那只停留在她唇上的拇指，缓缓地、带着一种几乎是虔诚的意味，从她饱满的下唇瓣一路描摹到小巧的唇角，“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的视线像是有实质的温度，烫得靡思的脸颊阵阵发热。
“刚才的吻……你喜欢吗？”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
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一句不容否认的陈述。
靡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深吻还要让她无措。承认“喜欢”，无异于将自己最脆弱的内心完全向他敞开。但否认……她做不到。唇上残留的、酥麻的触感和那股异样的甜美气息，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任何可能的谎言。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着，最终缓缓垂下，不敢再与他对视。这副羞赧又默认的模样，似乎愉悦了眼前的存在。
“很好。”
潘尼怀-斯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满意。他终于收回了那只似乎带着电流的手指，转而用双臂将她更紧地圈入怀中。这一次的拥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具占有性，仿佛要将她小小的身躯彻底嵌入自己冰冷的身体里。
他低下头，冰凉的嘴唇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魔鬼的私语，却偏偏带着情人般的温柔与缱绻。
“听着，无论我吻过谁，或者没吻过谁，那都不重要。”
他的手掌轻轻地、带有安抚意味地抚摸着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睡衣，掌心的微凉让她的脊椎窜起一阵战栗。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宣告，“你的嘴唇，你的味道，你的呼吸，还有你的一切反应……”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品味着自己话语中的每一个字节。
“……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同样的，”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强迫她感受着他非人的冰冷体温，那双燃烧着黄色火焰的眼瞳在近距离锁定了她颤抖的视线，“我的吻，也只会给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