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嗯！”
靡思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露出小小的虎牙和甜美的酒窝。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满意。她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样，轻轻合上了那本厚重的、散发着陈旧纸张气息的古书。
仿佛合上的不是一本日记，而是一个装满了甜蜜秘密的糖果罐。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德里镇的夜色如同墨汁般浸染着玻璃。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轻轻摇晃。白天的恐惧和委屈，似乎都被那几行充满诱惑的红色字迹抚平了。她不再去想亨利·鲍尔斯那张充满恶意的脸，也不再去回味被孤立的冰冷。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个被荆棘与玫瑰锁住的爱心，以及那个华丽的、来自深渊的承诺。
一个好看的、身材好的、永远只看着你的……恋人。
带着这种奇异的、病态的慰藉，靡思蜷缩在自己的床上，很快便坠入了梦乡。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负担太重了，梦境是她唯一的避难所。
不知过了多久，午夜的钟声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敲响。
黑暗中，一丝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混合着雨后泥土和老旧马戏团爆米花甜腻气味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窗帘没有动，门也紧锁着。那气息就像一个幽灵，凭空出现，温柔地拂过靡思沉睡的脸颊。
床边的地板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声，轻得如同雪花落在积雪上。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靡思的眼睫毛颤了颤，从深沉的睡眠中被一丝若有若无的动静惊扰。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视野从模糊的色块逐渐聚焦。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了一道狭长的、银白色的光带。就在那光带的边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复古衬衫和深色长裤，身形修长而挺拔。银色的月光勾勒出他分明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一头略显蓬松的深色卷发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柔软。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捉摸的微笑，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仿佛盛满了破碎的星辰。
那张脸，英俊得不似真人，完美地符合了靡思对“好看”的一切幻想。
靡思的大脑一片空白，睡意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冲击。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歪着头，用那双带着水汽的桃花眼困惑地望着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梦吗……
你是谁？
这两句话在她心里无声地呐喊，却无法传达分毫。失语的屏障像往常一样，将她牢牢地困在寂静的世界里。
那个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与挣扎。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没有向前走一步，只是站在那里，用一种近乎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然后......
“梦吗？”
靡思猛地一颤，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是谁？”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不是幻听。声音是从她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虽然有些干涩和沙哑，带着久未使用过的生疏，但那确确实实是她自己的声音。她想说的话，就这样被说了出来。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大脑。
是……他？
她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嘴唇在发声时的细微颤动。这是一种无比陌生的感觉，陌生到让她害怕。自从那场变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声音对她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遗物。
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的英俊男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重新拥有了说话的能力。
这份“礼物”，比他英俊的外表带来的冲击要巨大一万倍。
那男人看着她震惊无措的样子，似乎非常满意。他终于向前迈了一步，走进了月光里，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也变得清晰起来。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就是为了回应你的等待而存在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剧化的咏叹，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宝石，“一个好看的、身材好的、永远只看着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那个在书页上燃烧过的词语。
“……恋人。”
“我听到了你的愿望，我的小默剧演员。”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月光在他的指尖流淌，“所以，我来了。”
“你……”靡思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是潘尼怀斯？”
她能说话了。她真的能说话了！这个认知带来的狂喜，几乎要将白日里积累的所有恐惧都冲散。她甚至忘记了去害怕眼前这个超自然的存在，忘记了去质疑他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正是。”潘尼怀斯微笑着，享受着她脸上那混杂着震惊、狂喜与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比单纯的恐惧，要美味太多了。“现在，告诉我，你喜欢我为你挑选的这副皮囊吗？”
“很……很好看。”靡思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真诚。
“那就好。”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双黄色的、非人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捕食者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愉悦，“这是一个开始。一个美好的开始。从今天起，你不会再被困在寂静里了。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可以说出任何你想说的话。”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任何话。比如……你可以亲口告诉我，你想要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