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简单的早餐在近乎诡异的沉默中结束。烤面包的香气和咖啡的热度似乎都无法融化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名为尴尬的冰。塔林吃得很快,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全程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人。
靡思收拾好餐具,从客厅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声响动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塔林紧绷的心湖。她抬起头,看到靡思打开了箱子,拿出棉签、消毒酒精和一排创可贴,动作不疾不徐,仿佛早就计划好了一样。
靡思没有说话,只是做完了这一切后,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里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平静的、不容置喙的邀请。
塔林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想把受伤的那只手藏得更深,那个丑陋的、代表着她所有不堪的秘密。但靡思的目光像一束温暖而坚定的光,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让她无所遁形。
僵持了几秒,或许是一个世纪那么久。最终,塔林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缓缓地、认命般地,将那只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伸了出去,摊开在靡思面前。
那道裂开的伤口,在清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靡思伸出手,动作很轻地握住了塔林的手腕。
她的指尖是温热的,带着一种干燥而细腻的触感,与塔林冰冷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塔林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但她没有抽回手。她能感觉到靡思的指腹正轻轻地按在她的脉搏上,那平稳而有力的跳动,似乎正通过这小小的接触点,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靡思拧开酒精瓶,将透明的液体倒在棉签上。一股冰凉的、刺鼻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当那沾满酒精的棉签,轻轻触碰到裂开的伤口时,一阵尖锐的、冰冷的刺痛猛地传来。
塔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声。疼痛让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但靡思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却稳定而温柔,不让她退缩。
“……”
塔林咬紧了下唇,将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她能感觉到靡思的动作是多么专注和仔细,棉签轻柔地、反复地擦拭着伤口边缘,带走凝固的血迹和污垢。那阵刺痛之后,是一种冰凉的、麻木的感觉。
羞耻感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从未让任何人看过这些伤口,它们是她一个人的勋章,也是她一个人的耻辱。现在,它们却被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另一个人面前,被如此温柔地对待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
疼痛,但又不完全是疼痛。
更像是在一片早已麻木坏死的皮肤上,重新感知到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靡思清理完伤口,撕开了一张创可贴的包装。她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小小的、带着药棉的胶布贴在塔林的手背上,然后用拇指,极其轻柔地,将创可贴的两翼抚平,确保它完全贴合皮肤。
她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块米色的创可贴,覆盖住了狰狞的伤口,也像一个温柔的烙印,印在了塔林的皮肤上。
做完这一切,靡思才终于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她抬起头,目光再次对上塔林有些闪躲的视线。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和远处隐约的车声。
“以后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