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刚站稳脚跟,就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黏腻的触感。他低头一看,祠堂的地面不知何时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黑水,黑水泛着诡异的光泽,倒映着屋顶破损的木梁,而之前摔在地上的供桌,此刻竟漂浮在黑水上,缓缓朝着铜镜的方向移动。
“这水是怎么回事?” 李婶抱着小豆子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发现黑水已经漫到了脚踝,冰凉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张爷爷走到铜镜前,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黑水,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他赶紧收回手,指尖上的黑水很快蒸发,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印记,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这不是普通的水,是残丝融化后形成的‘丝液’。” 张爷爷的脸色凝重,“假张爷爷虽然消失了,但残丝的力量还没完全消散,它们在通过丝液渗透整个祠堂,想重新构建控制网络。”
小虎走到供桌旁边,看着漂浮在黑水上的供桌,突然发现供桌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册子的封面已经破损,隐约能看到 “祠堂纪事” 四个字。“张爷爷,你看这个。” 小虎小心翼翼地把小册子从抽屉里拿出来,生怕不小心掉进黑水里。
小册子的纸张很薄,一捏就碎。小虎轻轻翻开,里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有几行字能勉强辨认:“民国二十三年,瘟疫起,死者众,敛于祠后,铸镜镇之,镜碎则丝出,魂散则镇破……”
“民国二十三年?” 张爷爷凑过来看,“那是八十年前,正好是镇里闹瘟疫的时候。这么说,祠堂里的铜镜,是当时用来镇压残丝的?”
小虎点点头,继续往下翻。后面的字迹更模糊了,只有零星几个字能看清:“守祠者,承镜魂,代代传,丝不侵……”“守祠者?难道是之前失踪的看祠堂人?” 小虎突然想起之前在树洞里看到的残丝,“他是不是因为没有守住铜镜,才被残丝控制,最后失踪了?”
“有可能。” 张爷爷摸了摸下巴,“封影录上之前说‘祠藏丝根’,现在看来,丝根不是残丝的源头,而是八十年前被铜镜镇压的残丝。八十年前,有人用铜镜镇压了残丝,可后来铜镜碎了,残丝跑了出来,开始吸食镇民的魂灵,而看祠堂人作为守祠者,本该继承镜魂,继续镇压残丝,却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了,导致残丝失控。”
李婶抱着小豆子,突然发现小豆子的手指动了一下。她赶紧低下头,看到小豆子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神里满是迷茫。“小豆子,你醒了?” 李婶激动地抱住孩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豆子看着李婶,声音沙哑:“娘,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有好多黑色的虫子,一直在咬我,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拿着镜子照我,说要把我关在镜子里。”
小虎和张爷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小豆子,你还记得那个拿镜子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小虎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小豆子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衣服上有一个圆形的印记,和树上的印记一样。”
“圆形的印记?” 小虎突然想起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树干印记,“和树干上的魂镜印记一样?”
小豆子点点头:“对,就是一样的,圆圆的,摸起来滑滑的。”
张爷爷突然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小册子上的 “铸镜镇之”,突然开口:“小虎,你有没有想过,八十年前用来镇压残丝的铜镜,可能不是现在的这面?”
“不是这面?” 小虎愣住了,“那是哪面?”
“你看小册子上写的‘镜碎则丝出’,如果现在的铜镜是八十年前的那面,它根本没有碎,残丝怎么会跑出来?” 张爷爷指着铜镜,“而且刚才我们进入镜中,看到的是残丝囚禁魂灵的空间,不是镇压残丝的空间,这说明现在的铜镜,已经被残丝改造过了,变成了囚禁魂灵的工具,而真正用来镇压残丝的铜镜,早就碎了,或者被人藏起来了。”
小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现在的铜镜是残丝伪造的,真正的镇压铜镜已经不在了?可残丝为什么要伪造铜镜?”
“为了让我们误以为它是镇压工具,从而放松警惕,进入镜中被它控制。” 张爷爷翻开封影录,书页上的文字又变了:“假镜囚魂,真镜藏影,影在祠后,魂在镜中。”“‘影在祠后’,难道真镜藏在祠堂后面?”
小虎走到祠堂后门,推开虚掩的后门。后门外面是一片荒地,荒地上长满了野草,野草的颜色是黑色的,像是被染过一样。荒地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土坡,土坡上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没有字,只有一个圆形的印记,和小豆子说的印记、树干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张爷爷,你看那里!” 小虎指着土坡上的石碑。
张爷爷和李婶抱着小豆子,跟着小虎来到土坡前。张爷爷摸了摸石碑上的圆形印记,印记的表面很光滑,和树干上的印记一样,像是用魂感刻上去的。“这个印记,应该是用来开启藏镜之地的钥匙。” 张爷爷看着小虎,“小豆子说,梦里的人衣服上有这个印记,说不定这个印记和镜魂有关,只有拥有镜魂的人,才能打开藏镜之地。”
“拥有镜魂的人?是守祠者吗?” 小虎问道。
张爷爷摇摇头:“不一定,小册子上写‘守祠者,承镜魂’,说明镜魂是可以传承的。如果守祠者失踪了,镜魂可能会传承给其他人,比如……” 张爷爷看向小豆子,“小豆子。”
“小豆子?” 李婶愣住了,“他只是个孩子,怎么会继承镜魂?”
“小豆子的魂灵被残丝囚禁过,在镜中接触过镜魂的力量,而且他能看到守祠者衣服上的印记,这说明他和镜魂有某种联系。” 张爷爷解释道,“封影录上的‘魂在镜中’,可能指的就是镜魂在真镜里,而小豆子的魂灵接触过镜魂,所以只有他能打开藏镜之地。”
小豆子看着石碑上的圆形印记,伸出小手,轻轻摸了上去。当他的手碰到印记的瞬间,印记突然亮了起来,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光芒顺着石碑蔓延,很快覆盖了整个土坡。土坡开始震动,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强烈的金光,照亮了周围的荒地。
“真镜在里面!” 小虎激动地说道。
缝隙慢慢变大,露出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铜镜的表面很光滑,没有一丝灰尘,映出了小虎等人的身影。和祠堂里的假镜不同,这面铜镜的边缘刻着复杂的花纹,花纹的形状像是无数个魂灵,围绕着铜镜的中心,形成一个圆形的图案。
张爷爷走到真镜前,伸出手,想要触摸镜面。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镜面时,真镜里突然映出一个人影 —— 是之前失踪的看祠堂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衣服上有一个圆形的印记,正是小豆子说的那个印记。
“守祠者!” 小虎喊道。
真镜里的看祠堂人看着他们,表情痛苦:“我…… 我没能守住真镜,八十年前,铜镜碎了一块,残丝跑了出来,我想重新镇压,却被残丝控制,只能把真镜藏在这里,用自己的魂灵暂时封印缝隙,不让残丝完全跑出来……”
“那你为什么会失踪?” 张爷爷问道。
“残丝控制了我的身体,让我去寻找真镜的碎片,想要彻底破坏真镜,释放所有的残丝。” 看祠堂人的表情更痛苦了,“我拼命抵抗,最后把自己的魂灵封在真镜里,身体却被残丝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虎看着真镜里的看祠堂人,突然想起之前在腐沼里看到的主丝,还有在树洞里看到的残丝:“残丝是不是在寻找真镜的碎片?之前我们在腐沼里找到的主丝,是不是就是真镜的碎片?”
看祠堂人点点头:“真镜碎了三块,一块在腐沼里,被残丝用魂灵包裹着,伪装成主丝;一块在树林里的树洞里,被残丝用仿制品镜子掩盖;还有一块,在…… 在小虎你的身体里。”
“在我身体里?” 小虎愣住了,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怎么会在我身体里?我什么时候把真镜碎片带在身上的?”
“你小时候,是不是来过祠堂?” 看祠堂人问道。
小虎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跟着我爷爷来过一次祠堂,当时我还在祠堂里摔了一跤,膝盖破了,流了很多血。”
“就是那时候。” 看祠堂人叹了口气,“当时真镜的第三块碎片掉在了地上,你摔跤的时候,碎片正好扎进了你的膝盖,和你的魂灵融合在了一起。残丝一直找不到第三块碎片,直到你回到镇里,它才感应到碎片的气息,开始接近你,想从你的身体里把碎片取出来。”
小虎终于明白,为什么残丝会藏在他的魂感深处,为什么他能和残丝产生共鸣 —— 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真镜的碎片,残丝想通过控制他,拿到碎片,彻底破坏真镜。
“那现在该怎么办?” 李婶抱着小豆子,着急地问道,“我们要把真镜碎片从小虎的身体里取出来吗?”
看祠堂人摇了摇头:“不行,碎片已经和小虎的魂灵融合了,强行取出会让他魂飞魄散。唯一的办法,是用真镜的力量,加上三块碎片,重新铸造铜镜,再次镇压残丝。可现在,腐沼里的碎片被残丝控制,树林里的碎片被仿制品镜子掩盖,我们根本无法拿到。”
张爷爷突然开口:“封影录上写‘真镜藏影,魂在镜中’,如果我们能进入真镜,找到你的魂灵,是不是就能借助镜魂的力量,找到另外两块碎片?”
看祠堂人点点头:“可以,我的魂灵里藏着真镜的印记,只要进入真镜,就能感应到另外两块碎片的位置。但进入真镜需要付出代价,必须有人留下一部分魂灵,作为开启真镜的钥匙,否则真镜会一直封闭,无法进入。”
“我留下!” 李婶突然开口,“小豆子是我的孩子,小虎和张爷爷一直在帮我们,我不能让他们冒险。我留下一部分魂灵,作为开启真镜的钥匙。”
小虎和张爷爷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李婶会主动提出留下。“李婶,你留下会有危险的,残丝还在周围,万一你的魂灵被残丝控制……” 小虎担心地说道。
李婶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不怕,只要能救小豆子,能救整个小镇,我什么都愿意做。而且小豆子的魂灵接触过镜魂,他能保护我留下的魂灵,不会被残丝控制。”
张爷爷看着李婶,点了点头:“也好,小豆子的魂灵和镜魂有联系,确实能保护你留下的魂灵。那我们现在就准备进入真镜,李婶,你把一部分魂灵注入石碑上的圆形印记,作为开启真镜的钥匙,记住,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收回魂灵,否则我们会被困在真镜里,永远出不来。”
李婶点点头,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魂感,将一部分魂灵注入石碑上的圆形印记。印记的光芒变得更亮,真镜的镜面开始出现波纹,像是水面被风吹过一样。
“我们走!” 张爷爷率先走进真镜,小虎抱着小豆子,跟在后面。
穿过真镜的瞬间,小虎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和进入假镜时的冰冷完全不同。周围是一片金色的空间,空间里漂浮着无数个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裹着一缕魂灵,这些魂灵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一丝痛苦。
“这里是真镜的内部,藏着八十年前被镇压的魂灵。” 看祠堂人的魂灵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些魂灵没有被残丝控制,一直在真镜里沉睡,只要我们能重新铸造铜镜,就能让它们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复活过来。”
小虎看着周围的光点,突然发现有一个光点里的魂灵很熟悉 —— 是王爷爷!他赶紧走过去,看着光点里的王爷爷:“王爷爷,你还活着!”
王爷爷的魂灵看着小虎,点了点头:“我被残丝控制后,魂灵就被带到了假镜里,后来真镜感应到我的魂灵,把我拉到了这里,暂时保护了起来。其他被残丝控制的镇民,魂灵也都在这里,只是还在沉睡,需要镜魂的力量才能唤醒。”
张爷爷走到看祠堂人的魂灵面前:“现在可以感应另外两块碎片的位置了吗?”
看祠堂人的魂灵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指着左边的一个方向:“腐沼里的碎片在腐沼中心的淤泥里,被无数缕残丝包裹着,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树林里的碎片在树洞里的仿制品镜子里,残丝用仿制品镜子掩盖了碎片的气息,让我们无法感应到。”
小虎看着左边的方向,突然想起之前在腐沼里看到的主丝,当时他以为那是残丝的主丝,现在才知道,那是真镜的碎片。“我们先去腐沼,还是先去树林?”
“先去树林。” 看祠堂人的魂灵说道,“树林里的仿制品镜子力量较弱,容易破坏,而且碎片就在镜子里,拿到碎片后,我们可以用碎片的力量,破坏腐沼里的保护罩,拿到第二块碎片。”
小虎点点头,跟着看祠堂人的魂灵,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金色的空间里没有道路,他们像是在漂浮一样,周围的光点慢慢后退,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熟悉的树林 —— 正是之前他们去过的那片树林。
树林里的雾气很浓,和外面的雾气不同,这里的雾气是黑色的,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树洞里的仿制品镜子还在,镜子表面泛着黑色的光芒,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残丝在扭动。
“碎片就在镜子里,只要破坏镜子,就能拿到碎片。” 看祠堂人的魂灵说道,“但镜子被残丝保护着,普通的魂感无法破坏,需要用镜魂的力量。小豆子,你能借助镜魂的力量吗?”
小豆子看着仿制品镜子,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对着镜子,闭上眼睛,集中所有的魂感。很快,一缕淡金色的光芒从小豆子的指尖发出,朝着仿制品镜子飞去。
金色的光芒碰到镜子的瞬间,镜子表面的黑色光芒开始消散,里面的残丝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快,趁现在!” 看祠堂人的魂灵喊道。
小虎赶紧释放魂感,朝着镜子发起攻击。“咔嚓” 一声,镜子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一缕金色的光芒 —— 是真镜的碎片!
就在小虎准备伸手去拿碎片的时候,镜子突然炸开,无数缕黑色的残丝从里面飞出来,朝着他们扑过来。而残丝的中心,竟裹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是小虎自己!
“我?” 小虎愣住了,他看着残丝中心的自己,穿着黑色的衣服,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
看祠堂人的魂灵脸色一变:“是残丝用你身体里的碎片,拟态出的你!它想让你产生混乱,趁机抢走碎片!”
另一个小虎看着真正的小虎,声音冰冷:“你以为你能拿到碎片吗?碎片在你身体里这么久,早就和我的力量融合了,你不过是我用来拿到碎片的工具!”
另一个小虎伸出手,无数缕残丝从他的指尖飞出,朝着真正的小虎缠过来。小虎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 他体内的真镜碎片开始发烫,像是在和另一个小虎产生共鸣,控制着他的身体。
“小虎,别被它控制!” 张爷爷赶紧释放魂感,朝着另一个小虎发起攻击,“它是残丝拟态的,不是真正的你,你的魂灵比它强,一定能抵抗住!”
小虎咬紧牙关,集中所有的魂感,对抗体内碎片的控制。他看着另一个小虎,突然发现对方的脖子上,没有他小时候摔跤留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