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弟子行至静虚堂前,忽止步侧身,目光扫过王举淡淡道:“汝乃护道之人,非本门弟子,堂内议事,外者不得擅入。”
说完见王举还端正立着,对他也无甚恭敬之色,语气冷下来补了一句:
“且在此处候着,勿要乱走,污了清境。”
言毕,也不待王举应答,便转首向彭稀道:“师弟且随我入内。”
说罢,抬手轻叩堂门,门扉自开,引彭稀步入。
王举没有在意这人语气,立在阶下,四处观望。
堂外风过柏梢,簌簌作响,似有若无的目光从周遭廊柱后、古柏间投来,带着几分审视与疏离。
……
彭稀进去了半个时辰,王举初来乍到,怕误闯了不该去的地方,也没敢乱走。
过了一阵,彭稀出来了。
彭稀出来时,脚步都轻快了些,先前的拘谨茫然一扫而空,眉眼间扬着藏不住的笑意,连脊背都挺得更直了。
见王举还候在原地,他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拔高的清朗:“掌院亲赐我道号明尘,允我入外门修行。”
说罢,目光扫过王举,像是才想起他来,淡淡补了句:“掌院说,护道者自有安置,你且跟着旁人去便是。”
语气里再无先前的亲近,倒添了几分居高临下的疏离,仿佛方才在云辇上的局促惶恐,已被这半个时辰的仙门“洗礼”涤荡干净。
那引路弟子跟在后面,见彭稀这般神态,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对着王举抬了抬下巴,语气更显倨傲:“随我来。”
说着便转身朝另一侧走去,连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王举。
王举默不作声跟上,一路穿过几重月洞门,脚下路径渐窄,周遭也没了先前的仙气缭绕,但多了几分清幽。
有杂役匆匆走过,见了这引路弟子,侧身避开,神色毕恭毕敬,等其通过。
引路弟子在一处矮院前停下,“便是此处,往后你吃住都在此,没事不要乱跑。”
“奥。”
那引路弟子说完,瞥了王举一眼,便离开了。
王举推开门,吱呀一声轻响,院内竟别有洞天。
不大的院落,青石板铺地,缝隙间生着几丛青苔,湿软如毯。
东墙下栽着一株老梅,枝桠虬劲,透着几分苍古意。
西角搭着半间竹棚,底下置一青石桌,四围配着石凳,凳面磨得光滑,显是常有人坐。
正屋是几间瓦房,窗明几净,窗台上摆着一盆灵兰草,叶片青翠,幽幽吐着清气。
“来新人了?”
有人听见推门声音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从东厢房走出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腰间束着根玄色布带,脸上带着几道浅疤,瞧着便知其是个武夫。
他见了王举,咧嘴笑笑,露出两排白牙,声音洪亮:“兄弟,我叫赵猛,在这儿住了三年,你是刚随新弟子来的?”
“是,今日刚到。”
王举目光在赵猛身上闪过,他一眼便看破了其底细。
此人乃是武道二境,破虚境武人。
不过,根基虚浮,开窍怕也是也没开几窍,绝对不超过十窍之数。
虽是武道二境,但大概率不是自己对手。
王举面上露出笑容:“猛哥,我叫王举,日后同住一院,还请多多指教。”
方才他对引路弟子都没什么笑脸,此时对这赵猛却是笑的和善。
自然是因为他对其有所图谋。
赵猛根基虽差了点,但能修至破虚境,身上自然也是有几分武道气运在的。
实力弱于他,正好方便他行窃运之举。
这时,西厢房又掀帘走出个青衫老者,须发半白,手里捏着个紫砂壶,慢悠悠啜了口,目光落在王举身上,淡淡点头:“老夫周砚,护着内门一位弟子。”
“小子王举,见过周老哥。“
王举点了点头,正有用玄鉴瞳看这老头的心思,忽觉着心神一紧,便没有催动灵瞳。”
这老头,实力比赵猛强了太多,神觉敏锐,近距离窥视的话,可能会被其发现。
一旁赵猛拍了拍王举的肩膀,力道不轻:“别瞧这院小,住着舒坦。都是护道的,没那么多规矩。往后缺啥少啥,跟我说一声,别客气。”
“好,那就先谢过猛哥了。”
周砚看了看王举,又看了眼憨笑的赵猛,沉默了一下,忽的出声:“猛子,你养在窗台上的那株醒神草,前几日不是说快成熟了?”
赵猛挠了挠头,有些莫名:“是啊,周老哥咋突然问这个?”
周砚呷了口茶,目光似不经意扫过院角的阴影:“草木有灵,护持不易,熟了便收着吧,莫让旁的东西沾了去,白费了功夫。”
赵猛愣了愣,没听出话里深意,只连连点头:“晓得晓得,等它再紫透些,我就摘下来晒成干。”
王举脸上的笑容未变,心里却微微一凛。
这老者话里藏锋,似有点提点赵猛提防外人的意思。
老东西到底是老辣,才见面就能看出他的心念。
“那间屋还空着,你住吧。”
周砚说完又给王举指了间厢房,是院子最角落的一间,处在背阴地。
“好。”
王举看了看周砚,也没多说什么。
他朝房间走去。
推门入内,靠墙立着一张旧木床,铺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被褥,倒也干净。
另一侧有张木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虽非珍品,却也齐整。
墙角立着个旧木柜,打开一看,里面空无一物,倒也敞亮。
……
王举吐息,秘力流转,将房间清扫干净,随机盘坐在床上,默默思量起此间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