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铺满卧室,何粥粥在周浅怀中翻了个身,梧桐叶吊坠从睡衣领口滑出,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周浅轻轻将它塞回衣内,指尖在她锁骨停留片刻——那里有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家族印记雏形。
共生契约正在生效。
怀中的姑娘咕哝着梦话,小腿不老实地搭在他腰间。周浅小心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床头电子钟显示凌晨四点十七分,离日出还有两小时十三分。
这两小时,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黄昏时,他刚拦截了家族密令。长老会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月蚀之夜前做出选择——要么亲手消除何粥粥的记忆送她离开,要么看着她被家族“净化”。
手机在黑暗中亮起,加密信息闪烁:“已锁定目标位置。”
周浅关机,将脸埋进何粥粥发间。茉莉香混着她特有的温暖气息,奇迹般抚平他血脉的躁动。这具千年孤寂的身体,早已认她作唯一的解药。
“嗯...”她突然皱眉,手指无意识抓紧他衣领,“苦...”
周浅轻拍她后背,哼起她教的那首荒腔走板的采茶调。月光偏移,照亮床头柜上的玻璃盒——里面除了围巾和笔记本,新增了温泉山庄的票根、游乐园合照,还有半块风干的红糖糍粑。
这些琐碎物件,是他黑暗世界里长出的星辰。
“周浅...”她突然在梦中唤他,声音软糯,“糍粑要凉了...”
他眼眶发热,小心吻她额头:“明天做热的。”
窗外传来夜鸟扑翅声。周浅眼神骤冷——那是家族暗哨接头的信号。他指尖凝出紫芒,在虚空划出结界符文。怀中的何粥粥似有所觉,往他怀里钻了钻。
“不怕。”他轻声说,结界光华温柔流转,“睡吧。”
月光渐淡,东方泛起鱼肚白。周浅轻轻起身,在笔记本最新一页写下:“今日晴,宜私奔。”落款画了个逃跑的小人。
回到床边时,何粥粥正揉着眼睛看他:“几点了?”
“还早。”他躺回她身边,“梦到什么了?”
“奶奶的老院子。”她往他怀里蹭,“枣树结果了,你说要帮我打枣子。”
周浅想起调查报告里那张照片——何家老宅确实有棵枣树,在她父母去世那年枯死。他暗中派人移栽了新树苗,下周就能运到。
“好,打枣子。”他承诺。
晨光透过窗帘时,何粥粥彻底清醒。她发现周浅眼底有淡青,伸手轻抚:“又没睡好?”
“看你睡相了。”他捉住她手指轻吻。
打闹间,周浅手机震动。家族发来母亲旧照,背景是囚禁她的疗养院。附言:“你想让她重蹈覆辙?”
何粥粥察觉他身体僵硬:“怎么了?”
“没事。”周浅删除信息,抱起她往浴室走,“今天翘班如何?”
“周总要带坏员工?”她笑着搂住他脖子。
早餐时,周浅状似无意地问:“如果去个很远的地方生活...”
“有网吗?”她咬着面包,“能收快递就行。”
他轻笑,切好煎蛋推过去:“那有片岛,种满你喜欢的茉莉。”
何粥粥叉蛋的手顿了顿,抬头直视他:“周浅,你在安排后路吗?”
餐厅突然安静。周浅凝视她清澈的眼睛,终于坦白:“月蚀之夜,家族会动手。”
“哦。”她继续吃蛋,“需要我打包几件衣服?”
这种过分的镇定让他心头发烫:“可能会很危险...”
“所以呢?”她放下叉子,“你要说‘为我好’那套台词?”
晨光中,她颈间梧桐叶吊坠与他锁骨印记共振发烫。何粥粥伸手轻触他锁骨:“疼吗?”
“你碰就不疼。”
她突然凑近吻他印记:“周浅,我们签过共生契约的。”
这句话击碎他所有伪装。他紧紧抱住她,像抱住救命稻草。
上午十点,周浅在董事会上宣布休年假。满座哗然时,他补充:“何助理同行。”
电梯里,何粥粥晃着手机:“琳达姐说,董事会炸锅了。”
“让他们炸。”周浅按下地下车库按键,“我们去打枣子。”
车驶出城时,她发现方向不对:“这不是去奶奶家的路...”
“先收礼物。”他转动方向盘。
郊外墓园,何粥粥看着并排的两座新墓碑愣住——那是她十年前因“意外”去世的父母。墓碑崭新,刻着“爱女何粥粥立”。
“家族档案记载,”周浅轻声道,“他们因发现血脉秘密被灭口。”
何粥粥颤抖着抚摸墓碑。周浅从后备箱拿出枣树苗,亲手种在墓前:“以后每年清明,我陪你来扫墓。”
回程车上,她靠着车窗沉默。直到看见机场指示牌,才轻声问:“真要私奔?”
“是度假。”他握紧方向盘,“等事情结束,回来补婚礼。”
何粥粥打开手机,将屏保换成墓园里两人交叠的手。配文:“回家路上。”
起飞前,周浅收到最后通牒。长老会发来母亲临终视频,女人在结界中嘶吼:“逃啊,浅儿!”
他关机,替睡着的何粥粥盖好毛毯。窗外云海翻涌,暴风雨即将来临。
但此刻,他们双手紧握,掌心契约印记灼热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