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十点,办公室飘着关东煮的香气。何粥粥捧着纸杯,眼睛亮晶晶地讲着童年趣事:
“...夏天我们偷摘隔壁爷爷的西瓜,被大黄狗追着满田跑!”她笑得前仰后合,“结果西瓜掉进河里,我们哭着回家,奶奶反而蒸了糖三角安慰...”
周浅靠在沙发上,目光柔和。他喜欢看她笑的样子,像阳光洒进常年阴冷的房间。
“你呢?”何粥粥突然问,“周总小时候玩什么?”
空气安静片刻。周浅看着杯中升腾的热气,声音平静:“国际象棋、经济概论、企业管理案例。”
何粥粥笑容僵住。
“六岁开始,每天五点起床背财务报表。”他语气像在说别人的事,“生日礼物是《国富论》精装版。”
纸杯在何粥粥手中捏紧。她想起自己收到的第一个布娃娃,是奶奶用旧衣服缝的,眼睛掉了一颗还当宝贝。
“没有...玩过捉迷藏吗?”她轻声问。
周浅摇头:“宅子很大,但只有我和家教。”他顿了顿,“有次逃课去花园,被罚抄《资本论》。”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何粥粥心脏抽痛。她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总绷着脸——一个连童年都被剥夺的人,怎么学会笑呢?
“周浅,”她轻声唤他名字,“现在想玩捉迷藏吗?”
周浅怔住。办公室的灯突然熄灭,何粥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数到一百来找我哦!”
他下意识开始数数。数字机械地报出,童年被关禁闭时,他常这样数时间自我惩罚。数到九十七时,他感到衣角被轻轻拉动。
“找到你啦。”何粥粥的声音带着笑意。
手机亮起,照出她狡黠的笑容。周浅突然抓住她手腕:“犯规。躲的人不能动。”
“谁定的规矩?”她不服。
“我定的。”周浅拉着她坐下,“现在换你数。”
何粥粥闭眼数数时,周浅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如星海,他想起小时候被锁在书房,只能透过窗户看其他孩子放风筝。
“九十八、九十九...”数数声停下,“一百!我来找啦!”
他静静站着,任由脚步声靠近。当何粥粥从背后抱住他时,两人都僵住了。
“抓到了。”她声音发颤,急忙松手。
周浅转身,在夜色中凝视她:“这是惩罚。”
“什么惩...”
话未说完,他轻轻抱住她。这个拥抱很克制,却让何粥粥听见他如雷的心跳。
“周浅,”她鼻子发酸,“以后我陪你玩。放风筝、捉泥鳅、偷西瓜...”
“傻不傻。”他低笑,下巴轻蹭她发顶,“早过了玩这些的年纪。”
“那就创造新游戏!”她抬头,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比如...加班时偷吃零食不被发现?”
周浅想起昨晚她偷饼干被呛到的样子,眼里泛起笑意:“好。”
后来他们真发明了许多游戏:用回形针下五子棋,在文件背面画简笔画,甚至比赛谁先找到报表错误。有次周浅输掉比赛,被迫唱儿歌,跑调得何粥粥笑倒在地上。
这些幼稚的游戏,周浅却玩得认真。他书桌抽屉里藏着她画的火柴人,手机里存着她唱《小星星》的录音。当家族长老来电施压时,他就听着录音平静心情。
某天深夜,何粥粥发现周浅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轻轻给他披外套时,看见他压着的素描本——上面画着田野、西瓜地、戴草帽的小女孩。
画旁有行小字:“想看看她长大的地方。”
泪水模糊了视线。何粥粥拿出手机,订了两张回乡下的车票。
当周浅收到行程单时,眼中闪过的光,比签下亿万合同时更亮。他或许无法重获童年,但有人愿意带他体验错过的美好。
而何粥粥在日记里写:“今天他笑了三次。进步很大,要继续努力。”
爱的另一种形式,是治愈彼此内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