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粥粥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周浅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那副“我做了正确决定”的理所当然,不是傲慢,而是真的认为这是唯一解。
“周总,”她声音软了下来,“您小时候...是不是没人教过您怎么对别人好?”
周浅正在签文件的手顿住了。钢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什么?”他抬起头,眉头微蹙,像是没听懂这个问题。
何粥粥走近几步,看着他桌上那盆自己送的多肉植物——叶片饱满,显然被精心照料着。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颤。
“您看,”她指着植物,“您知道它需要多少水,多少阳光,甚至记得转动花盆让它均匀生长。但对人,您好像只会一种方式。”
周浅放下钢笔,目光闪烁:“什么方式?”
“就像修树枝。”何粥粥比划着,“看到有问题的地方,直接剪掉。不管树枝会不会疼。”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的运作声。周浅的喉结动了动,罕见地没有反驳。
“李莉她们说闲话,您就直接开除;同事排挤我,您就当众宣布我是您的人;董事会施压,您就加倍对我好...”何粥粥轻声说,“就像在解决一道道数学题。”
周浅移开视线,看向窗外:“这样不对吗?”
“对,也不对。”她走到他面前,“问题解决了,但您看——”
她指向玻璃墙外。几个正在加班的员工触电般低下头,假装忙碌。
“现在他们不怕流言了,但怕我。更怕您。”
周浅沉默片刻,突然问:“那你呢?还怕我吗?”
这个问题让何粥粥怔住。她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发现那里没有试探,只有认真的询问。
“以前怕过。”她老实回答,“现在...有点心疼。”
这个词让周浅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转回视线,目光锐利:“心疼什么?”
“心疼您只会用这种笨办法对人好。”何粥粥鼓起勇气,“就像小孩子想分享糖果,却把整罐都塞给你,不管别人吃不吃得下。”
这个比喻让周浅耳根发红。他张了张嘴,最终只生硬地说:“糖吃多了会牙疼。”
何粥粥忍不住笑了:“看,您又在用解决问题的方式打比方。”
内线电话响起,琳达汇报董事会又来施压。周浅直接按掉电话,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周浅,”何粥粥第一次主动唤他名字,“教我。”
“教什么?”
“教我怎么帮您。”她眼神坚定,“而不是让您一个人对抗所有人。”
周浅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确认这话的真伪。良久,他轻声说:“危险。”
“比被孤立更危险吗?”何粥粥微笑,“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战。”
窗外夜色渐深,办公室里只剩显示屏的微光。在这片昏暗里,周浅突然说:“小时候,我唯一的朋友是园丁养的狗。”
何粥粥屏住呼吸。
“它被其他狗咬伤,我就把整个狗窝买下来。”周浅声音平静,“后来它老死了,我再也没养过宠物。”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何粥粥心中最后一道锁。她终于看懂了这个男人——不是冷酷,是怕失去;不是霸道,是不懂温柔。
“周浅,”她轻声说,“狗和人不一样。人会说话,会告诉你‘轻一点,我疼’。”
她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比如现在,心跳很快,但不是害怕。”
掌下的心跳像鼓点,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温度。周浅的手微微发抖,却没有收回。
“感觉到了吗?”何粥粥眼眶发热,“这是心疼。”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颤抖的拥抱。周浅的手臂环住她,动作生涩却用力。他把脸埋在她肩头,呼吸灼热。
“何粥粥,”他声音沙哑,“别教一半就跑。”
这个拥抱很笨拙,却让何粥粥泪流满面。她终于触到了冰山下的火山——炽热、汹涌,只是不知如何表达。
当夜班的保安巡逻经过时,看到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周浅和何粥粥坐在沙发上,中间放着吃了一半的宵夜,像两个刚学会分享的孩子。
有些改变需要时间,但至少,他们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