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魂魔的残影在冥王法则的绝对力量下彻底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窗外,风雨依旧,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邪气息已荡然无存,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清脆声响。
房间内,一片狼藉。破碎的结界能量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灼味和精纯的冥气。崔判官单膝跪地,气息有些紊乱,脸上带着愧疚与后怕:“陛下!下官护卫不力,罪该万死!”
周果子却没有看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那个微微颤抖的身体上。他紧紧抱着何粥粥,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冰冷的冥王铠甲硌得她生疼,但那铠甲下传来的、剧烈而真实的心跳声,却像是最有效的安抚,驱散了她灵魂深处的寒意。
“无妨,非你之过。”周果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激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暴戾的后怕。他挥手示意崔判官退下,“清理现场,彻查此次偷袭源头,格杀勿论!”
“遵旨!”崔判官不敢多言,躬身领命,身影悄然隐去,将空间留给劫后余生的两人。
直到此刻,周果子才微微松开手臂,低头审视怀中的何粥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长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颊,眼眶泛红,残留着惊惧的泪水,但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里,除了未散尽的恐惧,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依赖和一种……灼热的光亮。
“你……你怎么回来了?冥界那边……”何粥粥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问。她感受到他周身尚未平息的、磅礴而锐利的气息,那是刚刚经历过惨烈战斗的证明。
“感受到你的召唤,”周果子言简意赅,粗粝的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便回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何粥粥却明白,从激战正酣的冥界深渊,强行撕裂空间、跨越两界壁垒瞬间归来,需要付出何等代价,需要何等强大的意志和力量。这一切,只因为感受到了她的危险。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巨大的愧疚和心疼涌上心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总是他的拖累。
“胡闹!”周果子眉头紧蹙,打断她的自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若非你及时以契约召唤,我怎能感知?何来麻烦之说!”他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深邃如渊的眼眸,“记住,你的安危,重于冥界万千。若你不在,我要这冥界何用?”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何粥粥耳边。重于冥界万千?她从未想过,自己在他心中竟有如此分量。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出自冥王之口的、近乎法则的宣告。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他珍视的震撼、长久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何粥粥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周果子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的铠甲中,放声哭了出来。不再是恐惧的哭泣,而是宣泄,是依赖,是某种情感终于找到出口的释放。
“周果子……我好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崩溃和全然依赖,周果子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常年冰封的眼底,终于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涌动着复杂而汹涌的情感。他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不会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抚慰灵魂的力量,“有我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他任由她哭泣,笨拙地、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幼兽。窗外风雨声渐歇,房间内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他沉稳的心跳声。这一刻,什么冥王王妃、什么前世今生、什么阴谋叛乱,似乎都暂时远去。他们只是两个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后,紧紧相拥、彼此取暖的普通人。
不知过了多久,何粥粥的哭声渐渐止息,变成了小声的抽噎。情绪宣泄过后,是巨大的疲惫和……一丝羞涩。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颊微微发烫,想要从他怀里退开些许。
然而,周果子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手臂反而收得更紧,没有让她离开。他低下头,暗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深邃得如同漩涡,牢牢锁住她的视线。
“阿蘅,”他唤出了那个尘封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任何危险。”
何粥粥的心猛地一颤,抬头望进他眼底,那里不再有疏离和冷漠,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失而复得的庆幸,以及一种近乎宣誓的坚定。
王者归来,不仅平息了叛乱,更彻底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情感。劫后余生的拥抱,成为了他们关系中最坚实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