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宁回了一趟姜家老宅。
去见姜奶奶。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奶奶好好说话了。
到的时候,姜奶奶正坐在侧廊屋檐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肩头。自从姜爷爷走后,她明显苍老了许多。往日的精神劲儿像是被抽空了,即便有父母常来陪伴,那股孤单还是藏不住。
“奶奶,我来了。”姜蕴宁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轻轻握住那只布满皱纹的手。
“宁宁。”姜奶奶缓缓开口,眼里映着光影的晃动,“以前你总陪着你爷爷坐在这里聊天,这一晃,又过了多少年啊。”
姜蕴宁低声应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把你找回来的时候,你爷爷可高兴坏了。后来发现你在科研上的能力,更是让他觉得像是捡到了宝,能和他聊科研的晚辈,可遇不可求啊。”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抹惋惜,声音也放轻了:“宁宁,你爷爷一直希望你能用自己的本事,为国家多做些贡献。可奶奶心里也有个愿望……我更希望你能好好过自己的人生。科研固然重要,但它终究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年轻时,我怨过你爷爷,总嫌他把心思都放在科研上,陪伴得太少。好不容易熬到老了,想着两个人终于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他却先走一步。这份怨……到现在也不知该怨谁。”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年纪大了之后,很多事情姜奶奶都记不清了,但当年的孤寂与遗憾,却依旧清晰。
“奶奶,爷爷希望,就算他不在了,你也能快乐。”姜蕴宁低声说。
她是理解爷爷的。他有大爱,也有小爱,只是他没有机会去做更多的选择,于是小爱只能退居其次。
“哎,不说这些让人心酸的事了。”姜奶奶抬手抹了抹眼角,转开话题,“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听你妈说,你明天要去洛汀镇?”
“嗯。”姜蕴宁点头,“想去看看外公外婆。”
“是该去。”姜奶奶微微挪动了一下,坐久了腿脚有些发麻,撑着椅背慢慢站起身,往屋里走去,“走,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姜蕴宁刚要起身去拦,却注意到不远处的安保人员冲她轻轻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跟上。
她动作一顿,面上仍旧保持着笑意,对奶奶柔声道:“奶奶,您先别忙,我现在还不饿。您先休息,我在院子里走走。”
等奶奶进了屋,安保人员快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姜工,接到紧急通知,研究所那边出现了情况,请您立即返回。”
姜蕴宁神情一凛,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我明白了。”
她回头望了一眼屋檐下的老宅,心里微微一酸。
才刚回来,就又要离开。
“给我五分钟,我去和奶奶说一声。”
安保人员郑重点头:“好的,车辆已在路上,十分钟后到。”
这次回来,姜蕴宁的行李很简单,她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所以可以不需要回姜家收拾,直接返回研究所。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翻涌的情绪平复下来,转身走进了屋内。
客厅的墙上,依旧挂着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爷爷奶奶年轻时的笑容定格在光影之间,背后是一方简陋的小院。
时间似乎未曾流逝,可身边一切都变了。
厨房里,姜奶奶正弯腰翻找着什么,还没真正开始下厨。她的动作略显迟缓,连背影都让姜蕴宁感到一阵心酸。
“奶奶。”姜蕴宁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语气柔和又郑重,“我临时接到通知,研究所那边有事,我得马上回去一趟。”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姜奶奶怔住了。
她抬头看着孙女的脸,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姜蕴宁的脸,看到了当年的老伴。
——“老婆,基地那边紧急通知,休假提前结束。”
那时的姜怀义,还年轻,军姿挺拔,嗓音铿锵。
身边还围着几个年幼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他,却只能听见那句“下次爸爸回来了,再带你们玩”。
孩子们的小手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角,轻轻嘟囔着“爸爸不要走”,而他却只能匆匆蹲下,弯腰轻抚他们的头发,露出歉意的笑容。
记忆与现实重叠,姜奶奶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可很快,她又缓缓笑了笑,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去吧去吧,正事要紧。奶奶等你下次回来,我们再慢慢聊。”
姜蕴宁喉头一紧,鼻尖微酸,只轻轻点头:“嗯,奶奶,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没敢承诺会常回来,因为科研任务繁重,回一趟真的不容易。
上前抱了抱姜奶奶后,姜蕴宁缓缓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屋内,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静静挂在墙上,仿佛在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
屋外,安保人员已在车旁守候。姜蕴宁深吸一口气,加快步伐走向车辆。
“通知里说明是什么情况了吗?”她问。
两个安保人员对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们只负责传递消息和保障她的安全,对具体情况毫不知情。
姜蕴宁没有再追问,掏出手机给姜爸爸发了条信息后,将手机交给安保人员妥善保管,然后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休息。
她清楚,既然被提前召回,接下来的任务一定非常紧迫和艰难,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和精神,以应对即将到来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