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可心心里,缓缓浮现出姜蕴宁在家中对她说过的那段话——
“《落笔成诗》这本小说我看完了。任颖诗是信念型人物。她那样的人,信念坚定,举止得体,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信和尊严。她的坚定,不是因为她天生无惧,而是她知道,有人会一直站在她身后。所以,面对这样的角色,不需要刻意去演绎,只要想着我们一家人是你永远的后盾,那份自信自然会从内心迸发出来。”
那就是任颖诗。
任颖诗的背后,是千千万万和她一样并肩而行的信仰者;而姜可心的背后,是一整个家庭的温暖与支持。
她没有“演”出信念。
她只是相信了,真的有人站在她身后。
于是,那份自信,那份强韧,便顺理成章、如水般,自内而外地溢了出来。
***
姜蕴宁正式决定加入青年智库后,负责该项目的温绍鸣教授喜上眉梢。
温绍鸣是青年智库的负责人,华国科学院科技政策研究所教授,长期担任国家级政策顾问团体成员。擅长科技政策评估与战略研究,性格开朗,擅长识人、也爱“炫人”。私下与多位高校、科研单位教授关系密切,业内有名的青年人才“捕手”。
温绍鸣今天心情特别好,兴冲冲地给老朋友打电话,“喂,老吴,你在忙啥呢?”
“别提了,”吴敬文语气疲惫,“前阵子因为论文引用出问题,好几个项目都在被审查,我都快累趴了。”
温绍鸣乐得不行,语气里都透着春风,“哎哟,那你们是缺人啊。我这边就不同了,刚招进来一个特别厉害的小姑娘,一个人顶十个,你看可把我闲的。”
那头的吴敬文差点一口老血憋住,“刚招进去人的,测试都不知道能不能过,你搁这里开心什么?”
青年智库又不是进了就万事大吉,后续还安排一系列“现实化”“跨学科”“模糊边界”的真问题或伪装过的真实问题来测试青年水平,来评估其分析问题、建模、写报告、沟通表达等综合素质,观察其解决复杂问题时的思维深度和策略倾向。
“行吧,你这次又想炫耀谁?”
温绍鸣假装无辜,“没啥,就是我们青年智库新进了一位悍将,你知道有多厉害吗?”
吴敬文努力压着火气,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哦——多厉害?”
“你还记得去年中德交流会那一幕吗?当时德方的那几个专家顾问一口否决了你们提交的设计图,毫不留情面地说‘这种安全系数,在我们那儿只用来教本科生怎么画图’,直接在会上甩出他们那边的改进版。”
吴敬文脸色一沉,“……你打电话就是为了揭我伤疤?”
“不是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有人给你出气了。”
“什么意思?”吴敬文眉头一跳,语气还带着不信。
“前些天辰光机电开会,那群德国专家又拿着一个数据都不过关的方案在那儿耀武扬威。结果我们这边的人,当场开怼,直接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不仅逐条拆穿技术方案的漏洞,连他们自以为藏得严实的核心参数误差,也全都揪了出来,逼着他们按我们的标准重做。啧啧,你没在现场真是可惜了,那帮专家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原地隐身。”
吴敬文一下子坐直了,“真的假的?你们不是一直都看他们脸色办事的吗?这回真敢撕了?”
华国一直以来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技术不过关,就得低着头看人脸色。
“真的!你想啊,以往都是我们求着他们协助,这次人家居然主动申请提前派组联调。你说这是啥意思?”
吴敬文当然知道啥意思。
以前认为我们华国人员不懂技术,我们不问他们不管,我们问了,他们也是万般奚落。现在主动派组联调,不就是担心我们技术过硬换了他们呗。
“……啧啧啧,你这是捡着宝了。”
“可不是嘛?那以后他们态度大变,会议连迟到都不敢了。听说,还一个个眼巴巴地给我那悍将发录取通知书,想让她去德国深造。”温绍鸣笑着说道,“不过,直接被她拒了,我这心里那个美啊——”
吴敬文咬牙切齿,但又忍不住笑,“行吧,听你这么说我也高兴——不过我这边很快也要招进来一个狠角色。”
“哦?”温绍鸣不以为然,“你那边再厉害,能比我这位还行?她技术全能不说,德语说得比那些德国专家还溜。”
吴敬文慢悠悠道:“那你听我说——我这位啊,刚刚找出一篇顶刊上的漏洞,那可是灯塔国最新前沿文章,连审稿人都没挑出的问题被她给揪了出来。你那边的人能做到?”
温绍鸣哼了一声,“她连实际项目现场都能指出核心数据漏洞,你那种纸上谈兵的小瑕疵算啥?”
“哈,可别说得太早。搞不好她技术强理论弱呢?”
“你是在说那种‘托福GRE接近满分,结果交流时连句英语都蹦不出来的人?’你觉得我会收这种?”
吴敬文“哼”了一声,“我前两天刚去领导那里见了她一面,真让人对下一代充满希望。现在的小姑娘,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咦,你那边的也是小姑娘?”温绍鸣惊讶地问。
“也?”吴敬文疑惑。
“我这名悍将也是小姑娘。”
吴敬文突然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高一?”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拍大腿的笑声,“对!”
吴敬文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完了,被人截胡了。
加入青年智库,那后续的级别只高不低,对方哪里还看得上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庙?还没开始抱有期待,就已经彻底凉了,连汤都喝不上,简直是晴天霹雳。
吴敬文一下子就蔫了。
显然,温绍鸣也意识到了,在电话那头笑得更加得意了。
真正的人才就像香饽饽,到哪里都能被惦记。
作为“香饽饽”的姜蕴宁,此时正在努力查资料,那个名单虽然被姜爷爷拿走了,但是她全记住了啊。
既然冷慎之还活着,那么那些姜爷爷不认识的名字里,说不定也藏着仍在作恶的人。若是建国后他们选择投诚,那她可以既往不咎;若依旧为敌对势力效力,那么,她一个也绝不会放过。
她和她的那些同志,不能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