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期过半,天寿山皇陵诸事已备。钦天监奏报“辰时三刻为吉时”,礼部遂传旨:扶灵队伍于次日寅时整队,自乾清宫出,经长安街、德胜门,直抵皇陵。是夜,京中无月,唯有宫灯与百姓家悬的白烛映亮街巷,风吹幡旗簌簌作响,如万民低泣。
寅时刚至,丧乐大作。六十四名锦衣卫校尉抬梓宫前行,梓宫覆明黄缎面,上绣十二章纹,四角悬鎏金铜铃,每动一步便发出“叮——”的清响,打破夜的沉寂。唐王明家身着重孝,手持丧杖走在最前,每过一门便跪地叩首;纯曦、景灵二帝紧随其后,素手扶着梓宫两侧帷幔,脚步迟缓如负千钧。
安王明鼎由内侍搀扶,虽步履蹒跚,仍坚持走完全程,途中数次泣倒,皆由王叔明博、明魁上前扶起;武安王蒲城领禁军列阵两侧,甲胄染白,佩刀出鞘斜指地面,禁军将士齐声呼“送真祖女帝——”,声震云霄;滇西王叶无痕、归王明崇等分率宗室与百官,按品阶排班随行,衣袂翻动间,满街缟素如霜雪覆城。
长安街两侧早已挤满百姓。老幼妇孺皆跪于道旁,手中白幡垂落,无人言语,唯有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有商户自发在门前设案,摆上清水、素面,供扶灵队伍稍歇;孩童不知悲恸,却被父母按在地上叩首,只懵懂望着那支缓缓移动的白色长龙。行至德胜门,景灵使臣率藩属使节团跪地迎送,使臣高举祭文哭喊:“真祖女帝护我藩属,今帝归天,吾等永感圣恩!”
辰时三刻,梓宫抵达天寿山皇陵。钦天监官高声唱喏“吉时到”,校尉们将梓宫缓缓移入地宫。内阁首辅手捧谥册,立于地宫门前朗声宣读: “盛宁四年季春,大明真祖高明天圣章武孝庄女帝(即太上皇解全女帝明飒)崩逝。上以女子之身承大统,在位凡若干载,拓疆安邦、泽被万民;退位为太上皇,仍辅弼社稷。今季春告变,天丧斯民,诏告天下辍朝举哀,遵制行丧仪。”册文读罢,百官叩首,山风卷着纸钱飞向天际,似是天地共悼。
地宫石门缓缓闭合,将那段灭桑瀛、平内乱的传奇彻底封入陵寝。唐王明家轩起身时,发间已染白霜;二帝相视而泣,伸手拭泪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安王明鼎望着石门,喃喃道:“二姐,归列祖列宗身旁,莫再牵挂江山了……”
待众人返程,京中丧乐渐歇,唯留皇陵处松柏常青。礼部传旨天下:国丧期毕,百官复朝,但真祖女帝遗策需“永为定制”——劝农桑之令、整吏治之法、护藩属之约,皆由内阁誊抄成册,藏于文华殿金匮,传之后世。
数日后,朝堂之上,唐王明家轩率宗室百官立誓:“必承真祖遗志,守疆土、安黎元,使大明永固!”殿外阳光洒落,照在殿中“真祖女帝功绩图”上——图中女帝身披铠甲,立于桑瀛城下,身后是万里河山、万民归心。那画面,终成大明史册中最浓墨重彩的一页,与天寿山皇陵一同,永世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