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将黑色文件夹推到苏晚星面前时,牛皮纸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他指节抵着桌面,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小苏,这叠文件我核对了七遍。云帷通过程氏、赵氏两家空壳公司,在海外注册了三十八层嵌套结构,每笔洗钱路径都有银行流水和电子合同交叉印证。”
苏晚星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在纸页上蔓延,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指尖划过“活体培元”项目的标注——那是云帷用艺人隐私数据和商业信誉做抵押的非法融资计划,前世她正是被这个项目的债务链拖入深渊。
“够判二十年吗?”她声音平稳,眼底却泛起冷光。
“足够。”老吴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钢,“但沈砚舟早就在转移证据。三天前我查到,他们往瑞士离岸账户汇了笔‘审计咨询费’,金额刚好是这些文件的扫描件市场价。”
苏晚星突然合上文件夹,起身时带得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老吴刚要问,就见她抱着文件走向厨房的灶台。
“你要干什么?!”老吴踉跄着追过去,枯瘦的手差点抓住她的衣角,“这些是能送他们进监狱的铁证!”
苏晚星没回头,将文件最上面的一页折出尖角,轻轻投入燃烧的煤气灶。
蓝色火焰舔过纸边,瞬间腾起橙红的光,映得她侧脸轮廓分明:“他们最怕的不是证据在我手里,是证据在所有人眼里。”
阿哲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他原本在拍资本链解析直播,此刻镜头自动转向了灶台。
火苗里的数字和签章逐渐蜷曲成灰,弹幕像炸开的烟花:
【疯了?这可是定罪的东西!】
【晚星姐是不是被刺激到了?】
【等等…她烧的是纸质版,云盘里不是还有备份吗?】
苏晚星盯着跳动的火焰,声音混着纸张的噼啪声:“三年前我被泼脏水时,他们用一份伪造的‘潜规则合同’让全网骂我。那时候我想,要是能把他们的账本摊在太阳底下就好了。”她又抽出一页,“现在我明白,烧账本不是毁灭证据,是拆他们的遮羞布——当火焰照亮每一个直播镜头,当三千万人看见这些见不得光的数字,沈砚舟就算有十座瑞士银行,也捂不住所有人的眼睛。”
阿哲的手机突然震动,后台提示同时涌入三十个平台的转播请求。
苏晚星勾了勾唇,冲镜头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云帷大厦28层总裁办公室,沈砚舟的钢笔“啪”地砸在真皮桌面。
监控屏里,苏晚星指尖的文件正片片成灰,他额角青筋直跳:“定位直播源!就算把服务器拆了,也要拿到残片!”
技术总监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进领口:“沈总,她用了星火安保的加密链路,主信号在三十七个平台轮播,我们刚切断A站,b站的热度已经破百万了。”
“废物!”沈砚舟抓起镇纸砸向屏幕,裂纹像蛛网般蔓延。
林曼站在落地窗前,手指悬在键盘上。
她看着追踪程序里不断闪烁的Ip地址,忽然想起昨夜苏晚星直播时的眼睛——那双眼在讲资本嵌套时冷静得像台精密仪器,可当陆野悄悄换走她凉掉的汤时,又弯成了月牙。
“林总监?”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技术组问要不要启动终极追踪?”
林曼按下关机键,屏幕的蓝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告诉他们,信号源已丢失。”
后厨的抽油烟机嗡嗡作响,陆野靠在门框上,看着火光里苏晚星泛红的眼尾。
他想起前世她死在舞台上时,手里还攥着半页被血浸透的合同——那是她偷偷调查云帷的证据。
此刻火焰里的纸灰打着旋儿,像在替她烧尽前尘。
他转身走向后厨最里面的木柜,取出那把断刀。
刀鞘是深棕色的檀木,刀刃在三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崩裂,却始终被他擦得锃亮。
“给。”他把刀放在苏晚星手边时,刀柄还带着体温。
苏晚星捏起一片未燃尽的残片,边缘还带着焦黑的锯齿。
她将残片夹进刀鞘,指腹抚过刀身的裂痕:“火灭了,但刀还在。”
安保主管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挺直腰板,声音像敲钢板:“苏小姐,星火的人已经备好了加密箱。”
“不用箱子。”苏晚星把刀递过去,“把这把刀送给十家被查封门店的店长。告诉他们,这不是纪念品,是战书——我们的东西,自己拿回来。”
安保主管接过刀的瞬间,掌心触到刀鞘里凸起的残片。
他重重颔首:“明白。”
凌晨五点,第一缕晨光爬上“野食”的招牌时,林曼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前摊开沈砚舟的行程表。
“今晚十点,境外资本方,活体培元资料移交”几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从抽屉最深处摸出那个藏了三个月的U盘,插入电脑时手在抖。
“云帷近三年做空指令日志”的压缩包开始拷贝,进度条一格格跳动,像在敲她的心脏。
离开前,她点开苏晚星的直播回放。
画面里,最后一片文件刚被投入火中,苏晚星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坚定:“他们以为用账本就能困死我们,可他们忘了——当光透进来,阴影里的每只手都会被看见。”
林曼关掉电脑,将U盘塞进随身包。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像一条通向光的路。
清晨七点,“野食”门前的街道被朝霞染成金红色。
苏晚星仰头望着新挂起的“共益审计”横幅,风掀起她的发梢,带来隔壁早餐铺的豆浆香。
系统提示在她视网膜上流动:【“共益体”影响力突破阈值——每一家门店重启,都将激活区域性资本反噬】
她摸了摸随身的刀鞘,残片在里面硌着她的掌心。
远处传来手机提示音,她点开微信,是小鹿发来的截图:十家门店店长的社交账号同时更新,照片里断刀与残片并置,配文是整齐的“账本烧了,但我们记得”。
评论区已经炸成了海:
【三年前电影节的赞助商名单!我比对了,和云帷关联公司重名!】
【前星链会员工爆料:培训手册写着“艺人估值=流量x情绪稳定性÷道德风险”,去他妈的道德!】
【刚整理了二十条资金异常流动记录,已上传共益体数据库!】
苏晚星看着不断跳动的新增证据数,忽然笑了。
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别着的微型麦克风——那是老吴专门为她定制的,能实时收录街道上每一句讨论。
“火不是终点,是引信。”她对着风轻声说。
“野食”的玻璃门“吱呀”一声打开,陆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吃早饭了。”
苏晚星转身,看见他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发梢挂着厨房的热气。
晨光里,他手里的青瓷碗腾起白雾,香气混着葱花香飘过来,是她最爱的雪菜肉丝面。
“等吃完这碗,”陆野把碗放在她面前,指腹擦去她嘴角的灰,“我们去看门店重启仪式。”
苏晚星舀起一筷子面,热汤熨着胃袋。
她望着窗外逐渐热闹的街道,忽然想起系统最后那句提示——
【“共益体”升维完成:你不再是局内人,是规则的破局者】
而此刻,“野食”厨房的砂锅里,另一碗汤面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竹荪、菌菇和老母鸡熬的汤底白得像雪,面上浮着两片切得极薄的火腿,汤里埋着颗溏心蛋,蛋黄正缓缓渗开,像团小小的、跳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