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光晕最亮的方向，三人穿过一片密集的竹林。
水声渐响。
前方出现了一处深潭。潭水呈现出深邃的墨绿色，寒气逼人。潭边的一块巨石上，又刻着两个小篆。
楚言走近辨认，是“洗笔泉”。
手中的晶体此刻烫得有些惊人，那淡金色的光晕不再发散，而是聚成一束，笔直地指向深潭的中心。
就在这水底。
楚言站在潭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水，犯了难。
这潭水不仅深，而且冷。现在的气温虽然回升了一些，但这山泉水依旧刺骨。
更重要的是，他是个旱鸭子。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一旦溺水或者失温，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头看向左铁：“你会潜水吗？”
左铁愣了一下，看着那黑漆漆的水面，老实地摇了摇头：“不会。我爹说水里有水鬼，不让我下水。”
楚言有些失望，刚想收起晶体另想办法。
左铁似乎想起了什么，抓了抓后脑勺：
“不过，我小时候跟爹来这玩过。听说这个‘洗笔泉’的水也是怪得很，它会有起落。好像是隔三天的早上，水会见底，露出下面的淤泥。”
“隔三天？”楚言眼睛一亮。
如果是自然潮汐或者虹吸现象，那就好办多了。
“上次见底是什么时候？”楚言问。
左铁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好久没来了。”
楚言也不急。既然确定了东西就在这潭底，它又不会长腿跑了。三天也好，十天也罢，总能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
现在贸然下水，不仅拿不到东西，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走，下山。”楚言果断转身。
下山的路上，几头嗅到生人气息的变异山猫和低级丧尸嘶吼着扑上来，被两人随手几刀斩作两段，连下脚的步子都没拖慢半分。
回到藏车的山脚，楚言吩咐左铁在背风处扎营生火。
楚言盘膝坐在车顶，看着正在啃压缩饼干的左铁，开口道：“从今天起，我教你一套拳，叫太极。”
他手里没有拳谱，全凭第五境强化后的记忆，将《太极拳研究》里的要义一句句念出来。
“虚领顶劲，气沉丹田。不丢不顶，圆转如意。”
左铁停下咀嚼，那张沾着饼干渣的黑脸上写满了茫然。
这大个子杀起丧尸来那是把好手，可让他理解这些文绉绉的词儿，比让他绣花还难。
他挠着满是板寸的头皮，憨声道：“岛主，这‘不丢不顶’是啥意思？又要挨着又要让着，这不是自己绊自己腿吗？”
楚言也不恼，跳下车顶，摆开架势演练了一遍云手。
“不是让你去顶牛。这是听劲，是粘劲。对方力来了，你别硬抗，顺着他的劲走，等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你再给他一下。”
左铁似懂非懂，跟着比划。他那魁梧的身板做起这种细腻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搬砖，完全没有那种圆融的韵味。
楚言一遍遍纠正他的发力点，从胯部的转动到脊椎的起伏，讲得口干舌燥。
好在左铁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
楚言让他练，他就真练了一整天。
晚上，哪怕楚言已经钻进车厢休息，他还在篝火旁一遍遍地重复着单鞭和揽雀尾。
动作虽然笨拙，但那股子认真劲儿却透着股执拗。
旁边的墩墩原本还在舔毛，后来实在受不了这大个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嫌弃地钻进了车底。
次日天色未亮，林中雾气弥漫。
左铁已经从山上跑了个来回，带回来的消息依旧是那句：“水还满着。”
楚言点点头，并不意外。他指了指深山方向：“既然闲着，就去练练手。光背书没用，去山里找那帮畜生验证验证。记住昨天教你的劲，别光靠蛮力。”
左铁如蒙大赦，从车斗里抽出一把备用的长刀，嗷嗷叫着冲进了密林。
楚言则留在车里，调试那一台周明改装过的短波收音机。
电流的沙沙声在清晨显得有些刺耳，他耐心地旋转旋钮，在这个信号荒漠的时代捕捉着外界的只言片语。
两个多小时后，脚步声响起。
左铁回来了。他身上多了几道还在渗血的口子，衣服被荆棘挂成了布条，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他手里那把长刀已经卷了刃，刀身扭曲得像根麻花，显然是经历了高强度的劈砍。
“岛主，这刀太脆，不经用。”左铁把废铁扔在地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但我好像明白那个‘粘劲’是啥了。刚才碰到头黑熊，我没硬顶，顺着它巴掌一抹，它自己就栽坑里去了。”
楚言挑眉，从物资堆里翻出一把更厚重的开山斧扔过去：“再去。”
接下来的两天，左铁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天不亮就去查看泉水，然后一头扎进深山。
楚言冷眼旁观，发现这小子的进步速度快得吓人。
第一天还要靠皮糙肉厚硬抗，到了第三天下午，他站在那里，即便不动，周身也隐隐有一股子含而不发的整劲。
楚言伸手搭了一下左铁的脉门，气血奔涌如江河，筋骨强健如精钢。
这短短几天，这傻大个的战斗技能突飞猛进，竟然直接冲到了第二境的巅峰，距离第三境只差一个契机。
楚言心中大喜，更是生出几分感慨。
这本《太极拳研究》，他当初可是手抄了一份留在湖心岛，又抄了一份给九峰山的刘大军等人。
可无论是湖心岛那些人，还是阿建这种善近战的，大多只能学个皮毛，当个强身健体的法子练。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最笨拙、背书最费劲的左铁，却是块璞玉，对这种发力技巧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这小子，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
楚言看着左铁那接近两米高的铁塔身形，心中有了计较。
等回了岛，必须让老张头用那些硅鳞穿山甲的皮给他打一套重甲，再配上一把百斤重的长柄陌刀。
往落梅湖的断桥上一站，这小子就是一尊活门神，比那六级尸王还有威慑力。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楚言正靠在车边调试那台改装过的短波收音机。
杂乱的电流声突然退去，一个略显失真的男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这里是正义者联盟广播。现高价收购完整变异老虎皮一张，品相不限。交易地点：城外杨家桥废弃收费站。过时不候……”
楚言正在调试频率的手指一顿，原本懒散的坐姿瞬间绷直，嘴角忍不住上扬，面露喜色。
第三天清晨，山间的雾气比往常更浓了几分。
左铁从山上狂奔而下，隔着老远就挥舞着手臂，那张黑脸上满是兴奋：“退了！岛主，水退了！”
楚言精神一振，抓起背包，带着左铁迅速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