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沉重的弩弦终于绞紧,阿强额头青筋暴跳,汗珠顺着下巴砸在冰冷的弩臂上。
最后一只丧尸的腐臭气息几乎喷到他脸上,獠牙外翻的巨口大张,裹着死亡腥风当头罩下。
“嘣!”地一声,液压弩沉闷的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根小指粗的钢弩箭顶着丧尸大张的嘴射了进去,箭簇毫无阻碍地穿透上颚软腭,撕开颅腔,带着一蓬粘稠的灰白脑浆和黑血,从后脑勺穿出半截箭杆。
箭尾的塑料羽片嗡嗡急颤。
污血混着脑浆喷了阿强半身。他咧嘴想笑,却对上了丧尸一双翻白的眼珠。
保卫部剩下的几人,背心被汗浸透,钢棍拄地,大口喘着粗气。
没人欢呼,地上躺着的那个被拍断颈脖的年轻同伴,死不瞑目。
“啧啧啧,”一个油滑又刺耳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刘部长亲自带队打扫卫生?效率是挺高,就是成本……啧啧,有点大啊。”
保卫部众人霍然抬头。
却见陈部长背着手踱过来,浆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纤尘不染,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韩总沉着脸站在他侧后方,望向地上的尸体和丧尸,眉头拧成疙瘩。
带路的技工缩在后面。
大山悄无声息地站到众人身后,背上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帆布包裹,像个影子。
刘洪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姓陈的!你他妈管的好南门,丧尸都爬进窝里下崽了!”
“放你娘的屁!”陈部长唾沫星子喷出老远,手指差点戳到刘洪鼻梁上。
“南门大门前几天刚加固,三道闸,厚得能挡坦克!丧尸能进来?老子看是你保卫部监守自盗,想搞点‘意外’功劳,好骑到韩总头上拉屎吧!”
两拨人像浇了油的干柴,保卫部的拎着滴血的钢棍往前涌,技术部的虽没武器,也梗着脖子顶上去。
污言秽语泼水似的互砸,空气里火星子乱迸。
厂区其他被惊动的工人也陆续围拢过来,远远站着,脸上交织着恐惧和茫然。
张琦从人群里挤出来,直奔楚言和夏栀语,见两人无恙,才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吓死我了言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言没答话,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两个气喘吁吁跑来的身影上。
前面的是中年工程师张工,手里提着一把结构明显更精悍的液压弩。
后面跟着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深蓝色工作服沾满油污和金属碎屑,头发乱糟糟地黏在汗湿的额头上,手里还攥着把内六角扳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张工手里的新弩,好像周围一切都不存在。
楚言不动声色地挤开两个看热闹的工人,凑到那瘦削年轻人身边。
“兄弟,怎么称呼?”楚言的声音含着笑意。
年轻工程师被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视线终于从弩上移开,茫然地看向楚言这个陌生人,眉头皱起:
“叫、叫我离工!”语气生硬,带着点被冒犯的不耐烦。
“好,李工!”楚言从善如流,眉眼却压不住地弯了起来。
他忽然凑得更近,模仿着某种笃定的口吻:“稳得很,绝对跑不了!”
年轻工程师吴离眼睛瞪得溜圆,盯着这个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的外来人,诧异道:
“你、你怎么知、知道我的口、口头禅?!”说话更结巴了。
楚言再也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清朗有力,瞬间盖过了场中的污言秽语,引得所有人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
他心里的话没说出来:老子不但知道你的口头禅,还知道你小子看见路边的路灯杆和石头就要数数!知道你一走路就要踩别人的影子!
前世你帮老子挡过灾,这世老子来救你了!
就在这时,浓眉保卫阿亮和一个同伴粗暴地推搡着一个人挤进圈子。
被推搡的是个穿着技术部深蓝色工作服的中年技工,鼻青脸肿,嘴角淌血。
“洪哥,查清楚了!他们技术部果然有鬼!”浓眉阿亮狂怒地喊道。
“抓了他们这个管水阀的拷问了,十一个蓄水池的电子阀被那电磁脉冲烧了,管道全他妈的串一起了。他们根本分不清哪个池子干净,哪个被污染了。”
他停了停,悲愤的道:“这些天,就是拿我们保卫部兄弟当试水的耗子啊,喝了污染池水的兄弟,才会变丧尸!”
人群一片哗然!技术部的人脸色煞白,保卫们则瞬间炸了锅!
“操你祖宗!”刘洪的钢棍直指陈部长,目眦欲裂,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老子五个兄弟,活活被你们害死!拿命给你们试水?!”
陈部长脸色铁青,厉声驳斥:
“放屁!电子阀失控是意外!我们也在查哪些池子污染了,你们自己管不住嘴乱喝水,倒打一耙!”
刘洪使了个眼色,浓眉阿亮一棍子抽在那个管水阀的中年技工腿上:
“给老子交待,你们是怎么害我们保卫部的?”
中年技工惨嚎连连,根本说不出话来。
陈部长大怒:“王八蛋!这次又当着我的面,抓我们技术部的人、打我们技术部的人!”
他从张工手里夺过那把第二代液压弩,哗啦一声利落地摇动泵压杆,弩臂抬起,闪着寒光的箭簇直指刘洪:
“还想泼脏水?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见陈部长对着刘洪举弩威胁,保卫部的其他人彻底炸了。
“狗日的!害死我们五个兄弟!”
“跟他们拼了!”
阿建眼睛通红,钢棍一指陈部长:“给老子弟兄偿命!”
陈部长也豁出去了,新弩瞬间抬起,瞄都不瞄,对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保卫员就扣了扳机!
“嘣!”
弩弦爆响。特制钢弩箭化作一道灰影。
距离太近,那保卫员胸口的旧轮胎护甲像纸糊的一样,“噗嗤”一声被洞穿。箭头带着血肉从后背透出半尺!
尸体被带得向后踉跄两步,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