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今天怎么来了?”
祁胜利和祁长胜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来。
看到梁群峰站在门口,于是祁胜利上前几步问道。
祁长胜则十分吃惊,毕竟这几年,他都不在汉东,不知道梁群峰已经和自己的老爸走的近了。
在他心里对梁群峰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年前的那个汉东军分区的操场。
“没啥事呢,就是过来看看祁司令,顺道化缘一个苹果吃。”
梁群峰开着玩笑说道。
说着,却把手里拎着的一袋苹果递给了王素芳。
梁群峰自从两年前在祁胜利的帮助下,提拔到了京州公法军管会保卫组副组长这个职位后(相当于现在的京州市公安局副局长),
心里面对祁胜利感恩的不得了。
每隔一两个月就到祁胜利这边来坐坐,顺带带些水果糕点之类的东西。
祁胜利看到梁群峰这次又带着东西来,有点不高兴,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了,
说,“群峰啊,你怎么这次还带东西过来?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要.......”
梁群峰笑着说,“祁司令啊,我每次来你都拿苹果给我吃,我怎么好意思呢?
这袋苹果不是送给您的,是我暂存在你这里,
以后我来了,你就拿出几个来给我吃就成!”
“你这伶牙俐齿,我还真的说不过你小子!
行吧,这次暂且给你存着,下不为例了啊!”
祁胜利无奈的摆摆手。
然后让梁群峰和她带来的女孩坐到沙发上。
祁长胜心里面倒是有些吃惊,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父亲的秉性,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让别人送礼送到家里来的,
从来都是一粒米都不收!
但是这次却把梁群峰的一袋苹果收进来了。
这是把梁群峰当成至亲了啊!
王素芳这个时候已经给梁群峰端上茶和水果了,还很贴心的给小姑娘端上一盒点心。
小同伟也闻到点心的香味,也探头探脑的跑到了小女孩身边,闹着要一起吃。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一下子就嘻嘻哈哈的玩到一块儿去了。
“群峰,这是你家姑娘吗?”
祁胜利慈祥的看着小姑娘好一会儿,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对啊,是我家丫头!”梁群峰说话的时候,还伸手在小姑娘圆圆的后脑勺上宠溺的摸了摸。
祁胜利却是心中一惊,沉声问道,“小姑娘长得好生俊俏,几岁了,叫个什么名啊?”
“叫作梁璐,今年七岁了,说起来和同伟同岁呢。
今天出门的时候,小家伙就是缠着要和我一起出来,没办法,只能带着跟屁虫一起到祁司令您家来吃白食了。”
梁群峰笑着说道。
祁胜利的目光在梁璐稚嫩的脸庞上久久停留,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茶水早已凉透,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落,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这个本该比孙子大十岁的姑娘,如今竟与同伟同龄——命运齿轮的错位让他喉头发紧,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胸口。
七岁...他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个数字,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梁璐已是汉东大学教师,眼角的细纹和发间的银丝都昭示着岁月的痕迹。
而现在,眼前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歪着头打量他,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天真。
祁胜利突然意识到,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远比想象中更惊人,
不仅改变了历史轨迹,甚至重塑了生命的长度。
和上辈子相比,梁群峰这辈子晚生了梁璐整整十年!
他想起前世梁璐请假陪他去体检的情景。
那时自己身体不舒服,亲孙子同伟推说工作忙抽不开身,倒是这个老媳妇特意调了课,
从汉东大学赶来陪他去医院。
爷爷别担心,我带了您最爱吃的山楂糕。
她总这么说,却从不说调课有多麻烦,被扣了多少课时费。
记忆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与此刻客厅里的苹果香重叠,祁胜利鼻腔发酸,急忙端起茶杯掩饰。
茶杯里的菊花茶氤氲着热气,他看见梁璐在前世医院走廊里小跑着取报告单的身影,
那天她穿着米色风衣,发梢还沾着雨丝,怀里紧紧抱着他的病历袋,生怕被雨水打湿。
后来才知道,她那天本该参加系里的职称评审会。
您血压有点高,咱们下周再来复查一次好吗?
记忆中梁璐的声音和眼前小女孩的笑声重合在一起。
那次复查她又请了半天假,结果正赶上教务处抽查教案,有了缺勤记录。
这些事,她从来都笑着搪塞过去,只说学校事情哪有爷爷重要。
此刻七岁的梁璐正踮脚去够果盘里的蜜饯,羊角辫随着动作一翘一翘。
祁胜利突然意识到,前世那些他以为理所当然的陪伴,原来都是这个女子在事业与孝道间艰难平衡的温柔。
茶杯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就像那年冬天梁璐在高铁站送别他的时候,匆匆塞进他手里的暖手宝,
她说天气太冷了爷爷您要保重身体,却忘了自己的手指早已冻得通红。
茶杯在掌心微微发颤。
祁胜利忽然看清一个残酷的真相:前世梁璐对同伟的偏执追求,何尝不是对青春早逝的疯狂弥补?
三十多岁未婚的女教授,看着意气风发的学生祁同伟,就像抓住最后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而现在,命运给了梁露重活一次的机会,不必再带着年龄的枷锁去爱人,不必再用权力弥补遗憾。
当然,命运这辈子也给了同伟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
想到孙儿同伟的悲惨结局,祁胜利的内心就禁不住的颤抖。
这辈子...绝不能再让同伟的悲剧重演。
祁胜利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
朝鲜战场擅自离队的旧伤突然隐隐作痛,那是他前世命运转折的起点。
当时只道是救子心切,后来才懂那任性妄为的代价,竟要三代人来偿还。
“爸,你这是怎么了?”
祁胜利思绪万千,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很是尴尬。
祁长胜于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哦,没什么,不小心走神了,哈哈哈,年纪大了啊!”
祁胜利神情自然的笑着。
祁长胜心说,您老才四十七岁,年纪大什么大啊?刚才走神肯定是有些原因。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的。
可能是为了掩饰尴尬,祁胜利赶忙转移话题,问起梁群峰的近况来。
“群峰啊,最近公法军管会那边的工作开展的怎么样,还顺利吗?”
“哦,工作上倒是都还顺的,社会的治安状况今年总体不错,刑事案件数往年没有多少,今年更少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啊!”
“只是........”梁群峰突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群峰呐,你有话就说,以前你在汉东省军区操场和我比划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娘们唧唧.......”
祁长胜眼见梁群峰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其实这个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按理说是不方便讲的......”
梁群峰还是很为难。
祁胜利知道梁群峰的性子,对方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有些个人的事情了。
梁群峰这汉子,心眼实在、道德感很强,很多事情觉得不对或者不妥,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去做。
比如说,后世体制内已经习以为常的跑官要官,梁群峰就根本做不出来。
和他祁胜利建立联系这么多年了,但是梁群峰一次向祁胜利开口求照顾都没有过。
“群峰呐,我知道你的脾气和秉性,这也是我欣赏你看重你的地方。
人坚持原则很重要,但是呢,不能迂腐,懂吗?
迂腐了死板了,反而不利于坚持原则!”
祁胜利对症下药的开导梁群峰。
梁群峰听了果然有所触动,说,“祁司令,是这样的.......我这两年不是破获了很多大要案吗,包括去年轰动整个汉东的连环杀人案。
这些案子给我带来了很多荣誉,
也让我有了在事业上更进一步的资本。
原本最近我们保卫组组长的位置空缺了,军管会的军代表都找我谈过话了,说是组织准备让我去接任这个保卫组组长。
为此,前几天我还着实高兴了一把。
但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军代表忽然又告诉我,说是这个事情有一些变数,
审判组的副组长陈岩石,可能要来接这个位置。
我知道,这种个人的荣辱不应该是我去思考的,我干工作就是要一心一意的为人民服务,
组织给不给进步,都不能有怨言。
可是,我今天思来想去,真的有些不服气。
你说败给很有本事的人也就罢了。
那陈岩石,他有什么啊?
就是典型的一个滥竽充数混日子的家伙,作为审判组副组长,却和法盲一样,
判错了很多案子。
只是靠着之前打仗攒下的军功和人脉,所以才没有被撸掉审判组副组长。
现在,竟然还要空降到我们保卫组这边,成为我的顶头上司了,哎......
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