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如牛奶一般浓稠,林家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漉漉的露水,缓缓地朝着后山走去。阿白则像一个急行军的指挥官一样,扑棱着翅膀飞在最前头,它那洁白的羽毛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醒目。脖子上的小铃铛随着它的飞行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为林家众人指引前进的方向。
“这鹅比生产队的哨子还管用呢!”林丕邺扛着沉重的钢钎,气喘吁吁地说道,“昨天说好了卯时出发,它还真就准时来啄门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断魂崖边。林丕邺正准备系上安全绳,突然,阿白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嘎”叫,然后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猛地炸开了羽毛,翅膀直直地指向崖壁的某处。
众人顺着阿白的指示看去,只见半截残破的绳梯在晨风中摇摇欲坠,踏板已经腐烂得如同枯叶一般,显然这是去年采药人遇险时遗落在这里的!
“天爷啊!”爷爷倒吸一口凉气,满脸惊恐地望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这要是不小心踩上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与爷爷的惊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白却显得异常镇定自若。只见它不慌不忙地叼来一捆麻绳,然后径直走到大叔林丕邺面前,硬是将麻绳塞进了大叔的手中。
众人见状,都有些迟疑不决,毕竟这断魂崖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可能有性命之忧。就在大家犹豫不决的时候,阿白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它竟然用喙尖在泥地上画起了示意图!
首先,阿白画了一只简单的鹅,还在旁边标注了“阿白”两个字,显然这只鹅代表的就是它自己。接着,它又画了一条弯曲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崖下,并在旁边写着“轻功下降”四个字。最后,阿白在崖下画了一株灵芝苗,还特意在旁边打了三个感叹号,似乎是在强调这灵芝苗的重要性。
“胡闹!”奶奶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跺着脚大声喊道,“这断魂崖可是摔死过人的啊!你怎么能这么乱来呢?”
阿白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将麻绳缠绕在自己的腿上,并熟练地系了一个水手结。还没等林丕邺来得及抓住绳头,阿白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俯冲而下。
它的翅膀与崖壁猛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也刮落了许多碎石,如雨点般簌簌直落。这惊险的一幕让奶奶惊恐万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看。
就在奶奶紧闭双眼的时候,她的指缝间却瞥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峭壁上灵活地腾挪。阿白时而用它那坚硬的喙紧紧啄住岩缝,时而用它的蹼用力蹬住凸石,仿佛一位技艺高超的登山家,在陡峭的崖壁上如履平地。
仅仅过了三分钟,绳头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林丕邺见状,心知阿白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于是急忙用力拉绳。随着绳子的不断收紧,阿白终于被成功地拽了上来。
当阿白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惊讶地发现,它的翅膀里竟然兜着七八丛野生灵芝苗。这些灵芝苗的根须还包裹着黑油油的腐殖土,菌盖上挂着晶莹的崖露,显然是刚刚从悬崖上采摘下来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阿白的脖套里竟然塞着一张泛黄的纸片。林丕邺小心翼翼地将纸片展开,只见上面详细地绘制着《断魂崖植被分布图》,标注了灵芝、石斛、黄精等珍贵植物的生长点位。而在这张分布图的落款处,清晰地写着:林敬波 1965 年绘,并且还盖着“溪山公社勘探队”的红章。
“这这这!”爷爷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那戴着老花镜的眼睛瞪得浑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见他手中的老花镜竟然因为太过震惊而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连忙开口问道:“依公,您是不是曾经说过,在六五年发洪水的时候,勘探队的资料被冲走了一箱啊?”
听到林凛的话,爷爷如梦初醒般地点了点头,他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在这时,一旁的阿白突然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嘎”叫,它的翅膀高高扬起,直直地指向了崖下的某个地方。众人顺着阿白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悬崖下方不远处,有一个半淹在水中的岩洞。
“那个岩洞……”林凛喃喃自语道,“难道说,当年的资料箱就被冲到了那里?”
林丕邺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阿白,难以置信地说道:“这鹅成精了!连二十年前的旧账都能翻得出来?”
返程时,阿白蹲在药篓最上层,像得胜将军般昂着头。路过村口时,它突然啄住爷爷衣角,示意去看老槐树下的布告栏——
那里贴着张新告示:收购野生紫灵芝,每斤三百元。县药材公司 陈
爷爷猛地一拍大腿:快!把后坡那片白枣树砍了,全搭灵芝架子!
霞光染红天际时,林家后院立起奇特的种植架:层叠的崖石错落有致,上面铺着阿白采集的腐殖土,新移的灵芝苗在晨露中舒展菌盖。
阿白监督着浇完定根水,突然叼起红漆笔,在架子上龙飞凤舞地画了个警示标志:
鹅总监重点工程
闲人勿动
碰一株赔十斤芝麻糖
它翅膀尖还沾着崖壁的青苔,像枚荣耀的勋章,在晨光中闪着翡翠般的光泽。
阿白采灵芝的壮举像长了翅膀,连十里外的郑家村都传遍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家院墙外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最离谱的是邻村陈家村放羊娃陈二蛋,他牵着家里老山羊,羊脖子上还挂着个布兜,上面歪歪扭扭绣着求崖蜜三个大字。
阿白怒气冲冲地炸开羽毛,这群人从卯时吵到辰时,严重影响了它的晨间巡视工作。它突然叼起块木炭,在院墙上龙飞凤舞地写下:
林氏攀岩速成班
开课时间:每日卯时三刻(过时不候)
自备装备:麻绳三尺、竹筐一个、胆量十足
拒收学员:家禽类(同行免打扰)
学费:芝麻糖五块\/期(先交费后上课)
最后还画了个威严的鹅头logo,旁边标注:最终解释权归本鹅所有。
第一堂课来了七个愣头青,都是周边村子最皮实的后生。阿白戴着奶奶用碎布缝的教练帽,翅膀夹着根教鞭(其实是柳树枝),开始了教学。
它先演示基本动作:用喙啄墙缝借力,蹼爪蹬踏技巧,翅膀保持平衡。结果有个后生憋不住笑出声:这鹅比戏台上的武生还滑稽!
阿白当场炸毛,地叼起绳头蹿上三米高的墙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它翅膀猛扇屋檐下的水缸盖——哗啦!满缸洗菜水倾泻而下,浇了众人个透心凉。
第二课!阿白在墙头昂首挺胸,叼着树枝写下板书:
悬崖生存法则一:永远别嘲笑你的教练
最绝的是它随后开展的实践教学:让学员爬墙摘它指定的瓦片。陈二蛋吭哧吭哧爬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到瓦片,却发现背面用炭笔画着个鹅头笑脸,旁边写着:合格!赏芝麻糖一块。
连续三天特训后,学员们居然真摸出了门道。结业考核那天,阿白搞了个大场面:在后院垒起三层竹架,顶端挂着红绸系的毕业证书。
当最后一名学员颤巍巍取下证书时,全场目瞪口呆——证书背面竟是阿白用爪印盖的章,旁边还有林凛代笔的评语:攀岩技术良,胆量待加强。
结业典礼上,阿白给每人发了块芝麻糖,唯独扣下陈二蛋的——因为他家老山羊偷吃了试验田的薄荷苗。陈二蛋哭丧着脸时,大鹅却叼来个布兜塞给他,里面装着半斤崖蜜,贴着纸条:拿去治你依嫲的咳疾。
如今村里人教育孩子都这么说:再不用功读书,将来连鹅开的培训班都毕不了业!
而我们的鹅教练,正望着后山更高的崖壁出神。听说那里有百年石斛,或许......该开个高级攀岩进修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