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覆云剑成
“影”遁走时那充满刻骨仇恨的厉啸，仍在夜空中隐隐回荡，但济南城头的士气，却因秦渊那宛若神魔降临般的出手，被强行提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残存的守军将士，望着那个独立城头、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的身影，眼中燃烧着混合了敬畏、依赖与决死的火焰。秦渊，此刻在他们心中，已不仅仅是统帅，更是一面旗帜，一种在绝境中硬生生开辟出的、冰冷而坚实的希望。
然而，作为这希望源头的秦渊，此刻却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却又微妙难言的变化。
强行引动“沧海覆云”之势，逼退“影”，破掉密宗邪法，并非没有代价。那浩瀚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后，留下的并非充盈，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与空虚感，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大半。经脉之中，那玄墨内力依旧磅礴流转，圆融自如，远胜从前，但其“质”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也……更加冰冷。驱动它所需要的心神与意志力，也成倍增加。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凝练如实质的玄墨气劲萦绕，不再像以往那般躁动外显，而是内敛深沉，仿佛蕴含着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心念微动间，这缕气劲便可随他心意，或化作至柔的云雾缭绕防御，或凝为至坚的寒冰利刃攻击，变幻由心，再无滞涩。
这便是《沧海无量诀》与覆云剑法真正融合后的力量吗？以自身意志为核心，引动天地之势，化沧海之浩瀚为己用，衍覆云之变幻于剑锋。
他下意识地并指如剑，虚虚一划。没有动用内力，仅仅是意念牵引着对“势”的理解。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开，一道微不可察的、扭曲光线痕迹一闪而逝，远处垛口上的一截焦木，悄无声息地断为两截，断口平滑如镜，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霜。
“覆云剑……”秦渊低声自语，左眼之中那片微缩的海洋虚影波澜不惊，右眼之中的乌云却似乎更加浓重了几分，“至此，方算初成。”
这不再是局限于招式的剑法，而是一种融于本能、契合天地的“剑道”。每一剑，皆可引动“沧海覆云”之势，或刚或柔，或吞或噬，变幻无穷。其威力，远超他之前所创的任何一招半式。
“秦兄！”苏墨快步走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掩饰的震撼，“方才……多谢！”他知道，若非秦渊及时出手，他此刻已是一具尸体。他看着秦渊那双愈发深邃诡异的眸子，以及周身那虽然内敛却更令人心悸的气息，欲言又止。
秦渊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言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苏兄，清军动向如何？”
苏墨收敛心神，凝重道：“因邪法被破，‘影’遁走，清军攻势暂缓，但并未退去。多铎似乎在重新调整部署。而且……”他顿了顿，望向清军阵营深处，那里有一股令人不安的压抑气息正在凝聚，“那道锁定你的气息，并未消失，反而……更清晰了。恐怕是清军阵营中隐藏的绝顶高手，其实力，深不可测。”
秦渊微微颔首，他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道气息煌煌霸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玄阴教的阴诡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堂皇正道修炼到极致后产生的质变，但其本质却透着一股漠视苍生的冰冷。这让他心中疑窦丛生，清军之中，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另外，”苏墨继续道，“派去探查玉罗刹姑娘情况的侍女回报，她之前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枚黑色令牌，此刻温度高得烫手，并且持续散发着幽光，无法靠近。简心姑娘正在尝试处理，但似乎……无从下手。”
令牌异动！秦渊心头一凛。这枚得自玉罗刹、疑似其师尊信物的令牌，先后两次在关键时刻显现奇异（一次干扰“影”，一次自行异动），定然非同小可。它此刻的异状，是否与清军阵营中那道气息有关？还是预示着玄阴教内部有更大的变故？
他强压下立刻去查看的冲动，对苏墨道：“传令下去，利用敌军暂缓攻势的间隙，抓紧时间休整，救治伤员，加固防线。另外，将城中所有能找到的金属，无论是破损兵器还是百姓家中的铁器，全部集中起来，我有用处。”
苏墨虽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此刻的秦渊，在他心中已建立了绝对的权威。
秦渊则快步走向安置玉罗刹的静室。
静室内，气氛诡异。那枚黑色的师尊令牌被放置在一个铜盆中，通体散发着灼热的暗红色光芒，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幽暗。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带着一种古老、沧桑而又充满怨念的气息。简心站在数步之外，秀眉紧蹙，手中捏着银针，却迟迟无法落下，那力场排斥着一切外力的靠近。
“秦大哥！”见到秦渊进来，简心连忙道，“这令牌不知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我无法接近，更别说探查玉姑娘的情况了。”
秦渊示意她稍安勿躁。他凝神感受着那令牌散发出的力场，其中蕴含的气息，与他体内的玄墨内力，以及玉罗刹的玄阴内力，都有着某种微妙的同源之感，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暴戾。
他尝试着运转体内那新成的覆云剑道内力，一丝极其精纯的玄墨气劲缓缓探出，如同最灵巧的触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令牌的力场。
出乎意料地，那排斥一切的力场，在接触到秦渊这蕴含“沧海覆云”真意的内力时，竟微微波动了一下，抗拒之力明显减弱！仿佛认可了这同源而出、却又走上了不同道路的力量。
秦渊心中一动，加大内力输出，那玄墨气劲如同流水般渗透进力场内部，缓缓包裹住那枚灼热的令牌。
就在他的内力与令牌彻底接触的刹那——
“嗡！”
令牌剧烈一震，发出的幽光骤然炽盛！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沿着秦渊的内力连接，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闪过：一座巍峨耸立于雪山之巅、笼罩在永恒阴云下的黑色宫殿（玄阴总坛？）；一间寒气四溢、遍布玄冰的幽暗牢狱（冰狱？）；一个背影绝美、却笼罩在无尽悲伤中的白衣女子（玉罗刹的师尊？）；一场惨烈无比、厮杀震天的宗门内乱；还有……一枚与自己左耳后胎记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淡金色的蝶形玉佩！
这些画面混乱不堪，夹杂着强烈的情感波动——有刻骨的爱恋，有滔天的恨意，有无奈的背叛，有绝望的坚守……最后，所有的画面与情感都汇聚成一道清晰无比的意念，如同烙印般刻入秦渊的心神：
“圣教……幽冥……帝君……弑师……篡位……”
“圣女……血脉……钥匙……归位……”
“冰狱……封印……《玄阴真解》……上部……”
“小心……国师……”
信息流戛然而止。
秦渊猛地收回内力，踉跄后退一步，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冷汗。消化这些信息带来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战斗。
“秦大哥！你怎么样？”简心急忙扶住他。
“我没事……”秦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却已是一片冰寒。
虽然信息破碎，但结合之前所知，一个惊人的真相已然浮出水面：玄阴教曾发生内乱，如今的教主“幽冥帝君”弑师篡位。玉罗刹的师尊，那位叛逃的圣女，很可能掌握着某种关键之物（或许是《玄阴真解》上部，或许是开启某处秘地的“钥匙”），而自己的身世，果然与那位圣女息息相关，甚至是所谓的“归位”关键。而清军阵营中那道气息的主人，很可能就是玉罗刹最后警示的“国师”！
自己，从一开始，就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铁山血夜、玄阴教内乱、清国国师……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件背后，似乎都隐隐藏着一条无形的线！
就在这时，城外战鼓再次雷动！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狂暴！
一名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恐：“报——！将军！清军……清军主力再次进攻了！而且……而且阵前多了一人，是个身穿明黄色袈裟的喇嘛，他……他徒步走在最前面，所有清军都在为他让路！他……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好可怕！”
明黄色袈裟！徒步阵前！
秦渊与苏墨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该来的，终究来了。
那道煌煌气息的主人，清军隐藏的绝顶高手，终于要亲自出手了！
秦渊握紧了拳，感受着体内那新生的、却肩负着更多秘密与责任的覆云剑道之力，目光穿透墙壁，望向那战鼓轰鸣的方向。
覆云剑已成，便以这漫天风云，试我新锋！
【下章预告】
强敌压境，清军国师亲自出手，其实力深不可测！秦渊新悟覆云剑道，能否抵挡这前所未有的危机？第二百一十四章 《破围之战》，看济南守军如何在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令牌传递的信息揭示惊天秘密，秦渊身世与玄阴教内乱密切相关！而江辰远赴海上寻求的援军，是否能在最后关头抵达？决定济南存亡的最终战役，全面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