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极其自然地覆上隐月抓着他衣袖的手，轻轻拍了拍，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
“皇兄，”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内子体弱，胆小怯懦，不慎冲撞了皇兄，本王代她赔罪。皇兄还是……先去更衣吧。”
他把“胆小怯懦”四个字，咬得略微重了些。
齐王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躲在宇文决身后、只露出半张苍白小脸、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隐月，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裤裆，一肚子火没处发，只能狠狠瞪了宇文决一眼，铁青着脸，在一阵压抑的低笑声中，狼狈地快步离开。
宇文决感受到掌心下那只小手动了动，似乎想抽回去。
他非但没松，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指尖甚至在她手背上极其暧昧地摩挲了一下。
然后，他微微侧头，俯身靠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含着笑意问：“爱妃这下可出气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一丝酒香。
隐月抬眸，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脸上那副受惊小白花的表情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平淡和无所谓。
她稍微用力，把手抽了回来，藏在袖子里擦了擦。
“一般吧。”她语气没什么起伏，“下次建议直接泼开水，效果更持久。”
宇文决：“……”
【叮——男主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系统紊乱，持续测算中）】
宫宴的喧嚣像一层油腻的薄膜，裹得人透不过气。
丝竹声吵得隐月脑仁疼，那些精心烹制的御膳吃在嘴里也莫名乏味，远不如她自己烤的獐子腿来得实在。
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碟子里一块雕成牡丹花状的萝卜，思考着是现在借口头晕离席，还是等那道着名的“龙凤呈祥”端上来尝一口再走。
【宿主，根据《宫宴生存指南》，您现在应该保持微笑，偶尔与邻座女眷进行一些无关痛痒的寒暄，比如夸赞对方的首饰或者讨论一下最新流行的衣料……】系统741试图提供符合场景的建议。
“邻座是哪个侍郎的夫人，身上的香粉味能熏死蚊子。”隐月在心里毫不客气地打断，“再吵我把你调成静音模式。”
系统瞬间噤声。
终于熬到宴席过半，帝后略显疲态，率先起驾回宫。
众人起身恭送，气氛稍稍松弛了些。
隐月立刻准备开溜。
刚随着人流走出大殿，夜风一吹，还没等她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一个小太监就低着头凑了过来，声音又急又低：“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偏殿一叙。”
隐月脚步顿住，挑眉。
宇文决？刚宴席上他不是被几个老臣围着灌酒吗？这么快就脱身了？
她懒得琢磨，正好猎场那些“野生动物”的来历也想问问他。
她点点头，示意小太监带路。
小太监引着她，却不是往通常待客的偏殿走，而是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僻，周围的灯火也逐渐稀疏，只剩下廊下昏黄的风灯在夜风中摇曳。
隐月放缓了脚步，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陌生的环境。
“这是去哪？”她声音平静地问。
小太监头垂得更低，声音有些发紧：“就、就在前面了，王爷说此地清净……”
话未说完，前方阴影里突然窜出两条黑影，动作极快，直扑隐月。
手中寒光闪烁，竟是淬了毒的短刃！
同时，身后也传来破风声！
前后夹击，算计好了的。
那小太监尖叫一声，抱头缩到了角落，显然是个诱饵。
隐月眼底冷光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足尖猛地蹬地，迎着前方的刺客撞了过去。
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避开毒刃，手肘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向其中一个刺客的喉结。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刺客眼球暴突，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另一个刺客的短刃已到肋下，隐月根本来不及回防。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
“嗖！”
一支弩箭从侧方的黑暗深处疾射而来，精准地钉穿了第二个刺客的手腕。
短刃“当啷”落地。
那刺客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隐月的另一只手已经并指如刀，狠狠劈在了他的颈侧动脉上。
第二个刺客也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身后的攻击已至脑后。
隐月甚至没有回头，听风辨位，直接一个后撩腿，鞋跟精准地踹中了身后偷袭者的下巴。
又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偷袭者仰面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廊柱上，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四个刺客，瞬间全灭。
隐月甩了甩手肘，刚才那一下砸得太狠，震得有点麻。
她弯腰，从第一个刺客身上拔出那支救场的弩箭。
箭杆乌黑，尾羽修剪得极其整齐，箭尖带着放血槽，工艺精良，绝非普通军械。
她侧过头，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看够了吗？”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爷的‘清净地’，挑得可真别致。”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宇文决缓缓踱步而出，一身玄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精巧的手弩，目光落在隐月身上，那眼神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猎手，灼热得惊人。
“爱妃总是能带给本王惊喜。”他一步步走近，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最后停在那具被射穿手腕的刺客尸体前，用脚尖拨弄了一下。
隐月把手里的弩箭递还给他：“手艺不错，就是准头还差点，刚才应该直接射脑袋。”
宇文决接过箭，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指，眼底笑意更深：“留个活口，才好问话。”
他话音刚落，旁边阴影里立刻闪出两名黑衣侍卫，默不作声地将那个被踹晕的刺客拖死狗一样拖走了，顺便开始清理现场。
“看来王爷的仇家，业务范围挺广，宫里都敢伸手。”隐月语气没什么起伏。
“是啊，”宇文决看着她，语气意味深长，“所以本王越发好奇，爱妃这般身手了得，为何偏偏甘愿困在本王这艘四处漏风的破船上？”
他又绕回了这个问题。
隐月懒得再跟他打机锋，直接道：“我说了，图清静。但现在看来，你这儿才是麻烦中心。”
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要不这样，王爷，我们做个交易。”
“哦？”宇文决挑眉，似乎很感兴趣，“爱妃想如何交易？”
“我帮你‘清理’这些烦人的苍蝇，”隐月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呢，保证我一日三餐有肉，睡觉没人打扰。怎么样？公平合理，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