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计划制造的火墙在夜风中疯狂摇曳,发出噼啪的爆响,暂时阻隔了潮水般的尸群。
但燃油储备指示器的指针正不可逆转地滑向零点,那跳动的火焰每减弱一分,防线上的压力便骤增一分。
林莫“决死反击”的命令,并非让士兵们冲向火海,而是一道精准的狙击指令。
他深知,与尸潮比拼消耗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在于再次瘫痪其指挥系统。
“所有光棱塔,超载运行!目标:尸潮后方,所有热信号异常点,覆盖式打击!”
林莫的声音冰冷如铁,这是他压上一切的赌博。超载运行会极大损耗甚至永久损坏这些珍贵的能量武器,但此刻已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老魏抹去溅在脸上的黑血,对着通讯器吼道:
“还能动的老兵,跟我组成突击队!林工,给我们开路!”
他指的“开路”,是林莫控制的最后手段。
就在火墙前方不远处的阵地,预先埋设的大威力定向地雷被同时引爆!巨大的爆炸不仅清空了一片区域,更短暂地震慑和扰乱了尸潮的阵型。
“就是现在!”
老魏如同下山的猛虎,带着一支由最精锐、最悍不畏死的老兵组成的小队,从火墙侧翼一个尚未被完全封死的缺口猛然杀出
他们不与普通行尸纠缠,凭借丰富的经验和默契的配合,如同一把尖刀,直插尸潮纵深
——目标直指那些若隐若现的新型指挥变异体“潜行者”和任何可能是次级节点的目标。
这是一场自杀式的冲锋,目的就是为光棱塔的超载打击创造机会,并尽可能多地斩杀敌人的“眼睛”和“大脑”。
火墙,终于开始明显减弱了。
第一批浑身冒着火焰的行尸哀嚎着冲过了即将熄灭的火线,紧接着是更多。
缺口处的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白刃战。士兵们用刺刀、工兵铲、甚至拳头和牙齿,与涌上来的怪物搏斗。
林澈带领的后勤人员也全部顶了上去,他们或许枪法不准,但此刻,任何能挥动武器的人都是力量。
“为了家园!”
“跟它们拼了!”
绝望的怒吼与行尸的嘶嚎交织在一起,每一声呐喊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防线在节节后退,缺口在扩大,尸潮如同黑色的淤泥,不断渗透进来。
就在防线即将全面崩溃的刹那——
尸潮的后方,突然爆发了剧烈的混乱
老魏的突击队,成功了!
他们以近乎全军覆没的代价,强行击杀了数头“潜行者”,并标记了几个疑似节点目标。
与此同时,光棱塔的超载打击也终于到达临界点。
刺目的蓝白色光柱不再是精准的点杀,而是变成了狂暴的能量洪流,在尸潮后方肆意扫荡!被光柱扫过的区域,无论是普通行尸还是特殊变异体,都在瞬间气化
这无差别的毁灭性打击,虽然无法消灭整个尸潮,却彻底打乱了它们刚刚重建起来的指挥体系!
尸潮的进攻再次陷入了停滞和混乱。
前方的行尸失去了明确的指令,变得茫然无序;后方的行尸则在能量风暴中惊恐地四散。
压力,再次骤然减轻。
防线上的守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看着原本汹涌而来的尸潮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着后方那毁灭性的能量闪光,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疲惫同时涌上心头。
“顶住!把它们推回去!”
浑身是伤,左臂不自然下垂的老魏,不知何时已撤回缺口处,他用还能动的右手举起一把砍得卷刃的刀,发出了嘶哑却依旧有力的呐喊。
幸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冲入缺口的残存行尸一一清除,用沙袋、尸体和一切能找到的东西,重新堵住了那个致命的破口。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刺破云层,照亮大地时,战场终于暂时沉寂下来。
尸潮没有退去,但它们如同退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杂乱海草,失去了方向和凝聚力,只是在防线外围漫无目的地游荡。
防线,守住了。
但胜利的代价,高昂得令人窒息。
城墙上下,尸积如山,人类的,变异体的,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
焦糊味、血腥味、腐臭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地狱气息。
幸存的守军们瘫倒在阵地上,许多人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茫然地看着天空,或者寻找着熟悉的战友,往往只能找到冰冷的遗体。
老魏身负多处创伤,被紧急抬往医疗点。
光棱塔因为超载运行,两座彻底损毁,冒着黑烟,其余也能量耗尽,短时间内无法使用。
弹药储备几乎见底。
最精锐的老兵部队,在最后的反击中损失超过八成。
林莫走出指挥塔,阳光照在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上。
他走过满目疮痍的阵地,看着那些幸存者眼中残留的恐惧和深深的疲惫,看着医务人员在伤兵中穿梭时那绝望而忙碌的身影。
林澈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脸上混杂着黑灰和干涸的血迹,声音沙哑:
“我们……守住了。”
“是的,守住了。”
林莫重复道,他的目光越过暂时混乱的尸潮,望向更远的北方,那里,似乎还有更浓厚的阴影在聚集。
“但这只是开始。它们还在,而且……我们几乎打光了所有的底牌。”
防线屹立着,如同一个伤痕累累、濒临死亡的巨人。
它赢得了这场战役,但战争远未结束。而在废墟和牺牲之中,人类不屈的意志,如同灰烬中残存的火星,仍在风中顽强地闪烁。
下一次,他们还能靠什么来守护这微弱的火光?这个问题,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