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京城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那熟悉的、象征着权力与束缚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蔓一直紧绷的心弦,反而奇异地松弛下来。该来的,总会来。
马车并未驶向繁华的街市,而是绕行至皇城西侧,径直进入了一座守卫远比皇宫更加森严、气氛也更加凝重的府邸——摄政王府。
王府深处,有一处独立的小院,院墙高耸,仅有一扇厚重的铁门可供出入。这里不似寻常院落有花草点缀,只有光秃秃的青石板地面和几间看起来坚固异常的房屋,更像是一座精致的牢笼。这便是萧御为她准备的“居所”。
脚镣在踏入院门的那一刻,终于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一对更为精巧、却同样坚不可摧的玄铁手铐,中间连着一条仅容小范围活动的短链。
“王爷吩咐,请姑娘在此静思己过。”领她前来的管事声音平板,不带任何情绪,“一应起居用度,自会有人照料。没有王爷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苏蔓站在院子中央,环顾这四方天地。阳光透过高墙,吝啬地投下几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带着铁锈和灰尘的气息。这里安静得可怕,仿佛与世隔绝。
她被囚禁了。以一种比地牢更“体面”,却也更加令人窒息的方式。
接下来的几日,如同死水。每日有固定的侍女送来膳食,打扫房间,她们训练有素,动作轻柔,却如同哑巴,对苏蔓的任何问话都充耳不闻,送完即走,不多停留一刻。
萧御没有再出现。
苏蔓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窗前,望着那方狭小的天空,从黎明到黄昏。她不言不语,不动不怒,像一尊逐渐失去生气的玉雕。只有偶尔摩挲手腕上冰冷镣铐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肯熄灭的火星。
她在等。等一个时机,或者,等那个男人的下一步。
这一日,夜幕低垂,院子里唯一的一盏石灯被点燃,发出昏黄的光晕。
沉重的铁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苏蔓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铁门开启,萧御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玄袍,似乎刚从宫中议事归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冷厉。他挥手让守在门外的侍卫退远,缓步走到苏蔓身后。
“住了几日,可还习惯?”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蔓没有回答,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
萧御也不在意,目光落在她纤细背影和那对刺眼的玄铁手铐上,继续道:“本王已下令,三司会审,重查瑞王旧案。”
这句话,如同惊雷,终于让苏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要重查父亲的案子?
为什么?是为了彰显他的公正?还是为了……彻底坐实父亲的“罪名”,让她彻底绝望?
她缓缓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审视:“你又想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