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悲愤、屈辱、无奈……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为了沉重的窒息感。
天枢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地上,肩膀剧烈颤抖,最终,他猛地站起身,赤红的眼睛扫过残存的玄影卫和士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
玄影卫纪律严明,纵然万般不愿,在天枢的命令下,也开始相互搀扶着,带着重伤员,向着沼泽深处预定的撤退路线退去。那些士兵见状,也只得含泪跟上。
墨池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她看着苏蔓,又看了看楼船上那道冰冷的身影,最终,她深深看了苏蔓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惜,有决绝,也有承诺。她猛地转身,护卫着队伍撤离。
厉锋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深深地看着苏蔓,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刻印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尽力气,将一枚看似普通、却边缘锋锐的铜钱,悄无声息地弹到了苏蔓脚边的泥泞中,然后,在天枢一名手下的搀扶下,踉跄着消失在浓雾里。
转眼间,原本誓死坚守的据点前,只剩下苏蔓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站在燃烧的余烬与浓重的血腥气中。
楼船放下了跳板。
萧御依旧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沉难辨。
两名身着玄甲、气息冷峻的亲卫走下跳板,来到苏蔓面前,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未敢放肆:“苏……姑娘,请。”
苏蔓最后看了一眼同伴们消失的方向,那里只剩下翻滚的迷雾。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和喉咙的哽咽,挺直了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脊梁,踏上了通往楼船的跳板。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踩在韩奎和所有牺牲者的尸骨上。
当她终于踏上甲板,站在萧御面前时,才发现他比自己记忆中更高大,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龙涎香与冷兵器的凛冽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从她染血的脸颊,滑到她脖颈上那道已经凝结的血痕,最后定格在她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不肯完全屈服的眸子上。
“值得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苏蔓迎着他的目光,扯出一个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摄政王殿下也会问这种问题?在你眼中,他们的命,不过草芥,我的选择,又何谈值不值得?”
萧御眼神微暗,没有接话,只是对身旁的亲卫挥了挥手。
亲卫会意,取出一副精钢所铸、雕刻着繁复云纹的……脚镣。
那脚镣做工极其精致,甚至称得上艺术品,但再如何精美,也改变不了它是刑具的本质。它象征着禁锢,象征着从此以后,她将彻底失去自由,成为他掌中无法挣脱的囚鸟。
苏蔓看着那副脚镣,瞳孔微微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最终,她没有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