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厉强撑的意志似乎终于到了极限。他松开苏蔓,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伤口渗血,脸色痛苦地扭曲。
苏蔓也瘫软在地,靠着他对面的墙壁,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寂静中,只剩下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以及外面呼啸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苏蔓才积攒起一点力气,爬到厉锋身边。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而灼热,显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她颤抖着手,解开他腿上被血浸透的布条。伤口因为河水的浸泡和剧烈运动,已经红肿发黑,边缘外翻,看上去触目惊心。必须重新清洗上药,否则……
她看向厉锋腰间那个黑色的皮囊。里面的药粉似乎不多了。
“水……需要干净的水……”苏蔓喃喃自语,目光扫过破败的屋子,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积满灰尘、缺了口的破瓦罐上。她挣扎着爬过去,拿起瓦罐,又艰难地挪到门口。
外面依旧漆黑,风很大。她侧耳倾听,似乎能听到极远处有隐约的流水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厉锋,咬了咬牙,扶着墙壁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摸去。
幸运的是,她没走多远,就在树林边缘找到了一条细细的山溪。溪水冰冷刺骨,但她顾不上了,用破瓦罐装了水,又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下摆,浸湿了,快步往回赶。
回到土房,她先是小心地用水清洗厉锋腿上的伤口。昏迷中的厉锋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但并未醒来。清洗掉污泥和脓血,露出更加狰狞的创面,苏蔓忍着不适,将皮囊里最后一点药粉全部洒了上去,再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虚脱得几乎晕厥。她靠在厉锋旁边的墙壁上,将瓦罐里剩下的水小心地喂给他几口,自己也喝了一些。
冰冷的溪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却让身体的寒冷更加彻骨。她蜷缩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厉锋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苏蔓凑近了些,才听清他断断续续的话语:
“……玉玦……交给……小姐……”
玉玦?小姐?
苏蔓心头一震。这似乎印证了他之前所说的,与瑞王、与她母亲那边有关联的说辞。
“……不能……回京城……信……不可信……”他的声音更加模糊,带着深深的焦虑。
信?什么信?谁不可信?
苏蔓还想再听,厉锋却又陷入了沉沉的昏迷,只有滚烫的体温和粗重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线索似乎近在眼前,却又模糊不清。
苏蔓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看着厉锋在昏迷中依旧不安的睡颜,心中纷乱如麻。追兵、伤势、追魂印、厉锋的身份、他呓语中的信息……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眉心的印记。那低沉的嗡鸣依旧持续着,仿佛在提醒她,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身后的帝都,而是源于她自身,源于那个远在未知之处、却能通过这印记感知甚至影响她的“大瞳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