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开始的路还算平缓，石阶两旁长满了酸枣树，红彤彤的小果子挂在枝头，看着就喜人。齐雨儿好奇走过去摘了一颗塞进嘴里，酸得眯起眼睛，朝阳在旁边笑着开玩笑说 “摘点回去泡点酸枣酒”。
可往上走，石阶越来越陡，有的地方几乎垂直，得抓着旁边的铁链才能站稳。齐雨儿的兴奋劲儿渐渐被疲惫取代，腿像灌了铅，每抬一步都费劲。
“歇会儿吧。” 一个小时后，朝阳指着路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率先坐了下去。
齐雨儿几乎是瘫倒在石头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怎么这么陡啊……” 她扯着领口扇风，看着蜿蜒向上的石阶，有点打退堂鼓，“这还没到半山腰吧？”
“差不多。” 朝阳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点热意。齐雨儿喝着水，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忽然觉得刚才的抱怨有点好笑。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征服恒山，现在才爬了一小段就累成这样。
“早知道这么累，就不来了。” 她嘟囔着，却忍不住又往山顶的方向望了望。
“不来怎么看云海？” 朝阳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看那几个老太太，都比你爬得快。”
齐雨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互相搀扶着往上走，脚步虽慢，却很稳。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巧克力：“补充点能量，继续爬！”
剥开糖纸，巧克力的甜混着山风的凉，瞬间驱散了不少疲惫。齐雨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今天非得爬到顶不可！”
朝阳笑着跟上来，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包：“慢点，别逞能。”
石阶在脚下不断延伸，汗水浸湿了后背，呼吸越来越急促，可看着山顶离得越来越近，齐雨儿心里的那点雀跃又慢慢冒了出来。或许爬山和生活一样，总有累得想放弃的时候，但咬咬牙坚持下去，总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她回头看了眼朝阳，他正弯腰帮她系松开的鞋带，阳光落在他发顶，泛着柔和的光。齐雨儿内心感觉即便是累成这样，也值了。
02
松开紧绷的神经，脚下的石阶仿佛都变得柔软了些。齐雨儿任由朝阳牵着自己的手，步子迈得慢悠悠的，像在小区花园里散步。
“我那个朋友，利津，找了个奇葩女友，长得难看都不算她缺点。那天我们一起吃饭，她跟蓝玥比，说自己比蓝玥长得好看，我都要笑死了。”
齐雨儿边走边给朝阳讲着最近发生的八卦。
朝阳也挺好奇的听的津津有味，齐雨儿继续说：“昨天利津给我发信息说跟那女的分手了，太丢人了，他竟然还领出门来见我们。”
“早该分了。” 朝阳嗤笑一声，“听你说在 KtV的事儿，那女的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 他顿了顿，捏了捏齐雨儿的手心，“不过利津也算长记性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利津的情事说到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从热搜上吵得火热的明星绯闻说到刚追完的电视剧。齐雨儿抱怨男主眼瞎放着女二不爱，朝阳笑着说 “剧情需要”，争论间，脚步不知不觉又向上挪了不少。
路过一处山泉时，他们停下来洗手。山泉水凉得刺骨，溅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却把满身的燥热都浇灭了。齐雨儿掬起一捧水往朝阳脸上泼，被他笑着躲过去，反手泼了她一脸，两人闹作一团，引得旁边的游客都忍不住笑。
“快看！” 又走了一阵，齐雨儿忽然指着路边的路标，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离山顶还有五百米！”
刚才还蔫蔫的两人，像是被按了启动键，瞬间来了精神。朝阳拉着她的手加快脚步，齐雨儿也顾不上腿疼了，连蹦带跳地往上冲，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越往上走，风越大，吹得人衣袂翻飞。空气里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清香，深吸一口，连肺腑都觉得清爽。终于，在转过一个弯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
03
山顶的平台不大，却能将群山尽收眼底。阳光像碎金般洒在翻涌的云层上，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青黛色的轮廓在蓝天下格外清晰，真真切切是 “山外有山” 的壮阔。
齐雨儿站在崖边，看得呆住了。手机举在手里，却忘了按快门。那些平日里困扰她的烦恼、计较、委屈，在这样的景色面前，忽然变得像尘埃一样渺小。
“好看吧？” 朝阳站在她身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齐雨儿点点头，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想起以前跟汪凯出去玩儿，从来没陪她好好看过一眼风景。而此刻，身边的人安静地陪着她，任由她对着群山发呆，眼里的欣赏和她一样真诚。
“以前总觉得，快乐是要抓住点什么。” 齐雨儿轻声说，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脸上，“要多挣钱，要别人认可，要过得比谁都好。”
她转头看向朝阳，笑得眉眼弯弯：“现在觉得，站在这儿，吹吹风，就挺快乐的。”
朝阳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风的凉意：“以后还想来，我再陪你。”
齐雨儿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并肩站着，看着云卷云舒，看着山影流动。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个拥抱。
下山的时候，齐雨儿的腿还是很酸，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她知道，这次爬山的记忆，会像山顶的风景一样，在心里存很久很久 —— 不只是因为景色震撼，更因为身边有个人，愿意陪她把 “任务” 走成 “散步”，把赶路走成享受。
有些快乐，果然是需要对的人，才能体会到的。
04
山顶的风渐渐变凉，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齐雨儿和朝阳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也太难走了，最陡的那段石阶几乎呈直角，旁边的铁链被磨得发亮。朝阳先试探着往下挪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坐倒在地。齐雨儿吓得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要不…… 滑下去？” 朝阳指着石阶上厚厚的落叶，眼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笑意。
齐雨儿犹豫了一下，看着几乎垂直的台阶，咬了咬牙：“滑就滑！总比摔下去强！”
两人学着小孩的样子，屁股着地，双手往后撑着，一点点往下挪。落叶在身下沙沙作响，碎石子硌得屁股生疼，可比起腿软的煎熬，这点疼倒不算什么了。
可刚迈出第一步，两人就同时 “嘶” 了一声 —— 膝盖发软，小腿肚像被抽了筋，每动一下都带着酸胀的疼。
“早知道下山这么难，刚才就多歇会儿了。” 齐雨儿扶着旁边的松树，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
朝阳比她好不了多少，脸色发白地靠在岩石上：“这山路是跟咱们有仇吧？上来时觉得陡，下去才知道什么叫煎熬。”
滑到一半时，齐雨儿忽然觉得屁股后面一凉，伴随着布料撕裂的 “刺啦” 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伸手一摸，顿时红了脸 —— 廉价的运动裤从大腿根裂到了臀部，露出里面的浅色内裤，风一吹，凉飕飕的。
“怎么了？” 朝阳回头看她，看到那道大口子，也愣住了。
齐雨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双手紧紧捂着屁股，声音都带着哭腔：“裤子…… 裤子破了……”
周围偶尔有下山的游客经过，虽然没人特意打量，可齐雨儿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头埋得低低的，耳根烫得能煎鸡蛋。
“别急别急。” 朝阳赶紧爬过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她围上，可外套太短，根本遮不住那么长的口子。他又翻遍了两人的背包，除了两瓶没喝完的水和半包纸巾，连块能当补丁的布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 齐雨儿急得快哭了，“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总不能一直捂着吧？”
朝阳皱着眉四处张望，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旁边一棵老松树：“你看那松针，够不够密？”
齐雨儿不明所以地抬头，只见他走到树下，捋了一大把绿油油的松针，又扯了几根韧性十足的藤蔓，手脚麻利地编了起来。没过多久，居然编出个巴掌大的小垫子。
“你把这个垫在后面，能挡挡。” 他把松针垫递过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只能这样了，总比光着强。”
松针垫带着草木的清香，虽然扎得慌，却真的遮住了最显眼的地方。齐雨儿红着脸接过来，小声说了句 “谢谢”，心里又窘又暖。
两人继续往下滑，只是这次，朝阳特意走在她后面，时不时提醒她 “慢点，这块石头滑”。路过有游客的地方，他就故意大声说话，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给她挡着点。
齐雨儿看着身前那个穿着单衣的背影，这条狼狈的下山路，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裤子破了确实丢人，可身边有个人愿意为你编松针垫，愿意替你遮遮掩掩，愿意陪你把狼狈走成风景 —— 这点小尴尬，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终于看到山脚下的停车场时，齐雨儿的腿已经抖得像筛糠，可心里却暖暖的。她知道，以后每次想起恒山，除了山顶的云海，大概还会记得这条破了的裤子，和那个带着松针清香的、笨拙的小垫子。
05
山脚下的炊烟已经升起，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本来还想尝尝那家本地菜的。” 齐雨儿叹了口气，摸着饿扁的肚子。
朝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吧，先回酒店换衣服。”
绕路回酒店时，天已经擦黑了。齐雨儿一进房间就把自己扔进浴室，热水哗哗地浇在身上，才把爬山的疲惫冲掉了些。等她裹着浴巾出来，朝阳正拿着吹风机等她：“快吹干头发，别着凉。”
他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拿起车钥匙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我出去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能填饱肚子就行。” 齐雨儿趴在床上，看着他带上门，心里暖烘烘的。
她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综艺节目，可看着看着就犯了困。爬山的累劲儿全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雨儿被冻醒了。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电视在放着广告，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她摸过手机一看，已经快九点了。
“怎么还没回来？” 她皱着眉给朝阳打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连续打了三个，都是同样的提示。齐雨儿心里莫名地慌起来，披了件外套就往楼下跑。
酒店的停车场在后门，夜风带着凉意刮过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远远地，她看见朝阳的车停在角落里，车里的灯亮着。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透过车窗，看见朝阳坐在驾驶座上，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严肃，正拿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像是在跟谁争执。
齐雨儿的脚步顿住了。她猜到大概是朝阳的女朋友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这几天偷来的快乐，爬山时的笑，滑下山时的狼狈，还有刚才他亲她额头时的温柔…… 这些画面和此刻他严肃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让她意识到，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去。
朝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看见站在车外的齐雨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匆匆对着电话说了句 “先这样” 就挂了。
他推开车门下来，脸上的严肃还没散去，语气却尽量放轻松：“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间等着吗？”
“你怎么不接电话？” 齐雨儿的声音有点发颤，“出什么事了？”
朝阳避开她的目光，从后座拎出一个塑料袋：“没什么，家里的电话，有点事耽搁了。买了你爱吃的烤串和粥，快回去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的语气很平常，可齐雨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他打电话时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家常。
可她没再追问。有些话，好像不用说出口。她接过塑料袋，跟着他往酒店走。电梯里，齐雨儿偷偷看了眼朝阳，他还在低头看着手机，眉头依旧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