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月8日,这个精心挑选的吉日,将是它涅盘重生、惊艳世界的时刻。一场足以轰动沪上的开业盛典,需要一把火,一把能瞬间点燃所有人记忆与热情的、真正的“冬天里的一把火”。
然而,请动那位早已远赴美国发展、在百老汇舞台追寻音乐剧梦想的初代顶流偶像,谈何容易?九十年代初的资讯远非后世般通达,跨国联络更是繁琐。许愿的指尖在办公桌玻璃板上敲击了片刻,一个名字跳入脑海——杨澜。
这位因主持《正大综艺》而红遍全国、以其知性优雅和国际化视野成为一代人偶像的才女,此时恰好在美深造。她无疑是搭建这条越洋桥梁最合适的人选。许愿深吸一口气,启动了他庞大的人脉网络。几通电话,经由文化圈、电视台、甚至作协老朋友们的层层辗转,带着郑重其事的托付与许愿如今不容小觑的名望,最终越过大洋,抵达了杨澜的住处。
等待回音的时间显得有些漫长。
数日后,书桌上的那台摩托罗拉大哥大终于响起了期待中的越洋铃声。电流声“滋啦”作响,一个清晰、知性且略带惊讶的女声从听筒那端传来:
“您好,许愿先生?我是杨澜。接到国内朋友转来的消息,实在有些意外。”她的语气礼貌而保持着一丝谨慎,“没想到您会联系我。我很喜欢您的《钟鼓楼》,没想到您如今在商界也大有作为。”
“杨澜小姐,冒昧打扰,万分感谢您能回电。”许愿的声音沉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的确有件要事,想请您助一臂之力。我在上海外滩投资改造了一家酒店,命名‘和平酒店’,定于今年8月8日开业。我想为开业盛典请一位能压得住场、代表一个时代记忆的巨星——费翔先生。”
他简要而清晰地说明了情况,强调了这场活动对于重塑外滩地标、打造海派文化新名片的意义,也坦诚了直接联系费翔的困难。“杨澜小姐,您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帮助我们与费翔先生建立起有效沟通的桥梁。您在国内外文化界的声誉和影响力,是这封信誉最好的背书。”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快速的权衡。许愿补充道:“这不仅是商业活动,也是一次文化的重温。费翔先生的歌声,是无数国人关于一个开放时代最初的美好记忆。”
“……我明白了。”杨澜的声音不再犹豫,恢复了职业化的干练,“许先生,您的话很有说服力。是很好的朋友。我会尝试联系他,转达您的诚意和邀请。但能否成功,我无法保证。”
“感激不尽!无论成否,您这份情谊,我许愿铭记于心。”
挂断电话,许愿知道,第一把火已经借由杨澜之手,投向了太平洋彼岸。
接下来的几天,在杨澜的穿针引线下,越洋电话成了家常便饭。费翔的经纪人最初的态度礼貌而疏离,甚至有些强硬地代其回绝:“抱歉,许先生。费翔先生的档期已经排满,他在百老汇的排练非常紧张,八月实在无法抽身返回亚洲参加商业活动。”
第一次拒绝在意料之中。许愿没有气馁,他再次通过杨澜,更详尽地阐述了“和平酒店”项目的历史价值与文化野心,它并非普通的商业开业,而是对一段城市记忆的致敬与重启。他给出的出场费也极具诚意,远超当时国内商演的市场价,甚至匹配了国际水准,展现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杨澜也再次与费翔通了话,从朋友的角度,描述了国内对他的巨大期待以及许愿其人的不凡——一位从着名作家成功转型、极具文化情怀的企业家。她巧妙地提及,《冬天里的一把火》这首歌在当下的中国,依然拥有引爆全场的魔力。
转机出现在一次费翔本人亲自接起的越洋电话中。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温和而略带疲惫,但听得十分认真。
“许愿先生,杨澜多次向我提及您和您的项目。”费翔的普通话依旧带着那种独特的、令人怀念的磁性,“我很感谢您的盛情邀请,也理解这场活动对您的意义。只是……”
“费翔先生,”许愿抓住机会,声音诚恳而充满力量,“请您理解,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商业活动。您的歌声,尤其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是烙印在整整一代中国人集体记忆里的文化符号。选择和平酒店——这个未来见证上海百年风云的地方重新唱响,其意义远超一场普通的演出。它是向一个时代致意,也是向所有未曾忘记您的歌迷的一次回归。我们需要的,就是您站在那里的那一刻,唱起那几句熟悉的旋律。这比任何广告宣传都更有力量。”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咝咝作响。许愿甚至能想象对方在电话那端沉思的模样。
“……好吧,许先生。”良久,费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妥协和或许被勾起的怀旧情绪,“您和杨澜说服了我。我同意调整档期,在8月8日出席和平酒店的开业庆典。”
“太好了!万分感谢!”许愿心中一块巨石落地。
“但是,”费翔的语气变得明确而干脆,“我只能在庆典上演唱三首歌,其中包括《冬天里的一把火》。唱完之后,我必须立刻赶往机场,返回纽约。排练任务真的很重,希望您能理解并安排好流程。”
“绝对没问题!”许愿毫不犹豫地答应,“您的到来本身就是最大的成功!一切流程都会严格按照您的要求来安排,绝不会耽误您的行程。”
大事敲定!放下电话,许愿长舒一口气,感觉额角竟有细微的汗意。与遥远巨星敲定档期的博弈,其紧张程度不亚于当年在稿纸上构思一个宏大的科幻世界,心里的一块砖落地了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