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说罢,婚礼的仪程也随之步入正轨。
祁长治与李寒依首先恭敬地向昆仑剑仙、夫子、西楚剑仙等前辈行礼,接着又向厉灵与李素王两位长辈躬身致意。
厉灵乃祁长治舅公,李素王则是李寒依外祖,两人代行父母之责。
礼毕,二人奉上香茶,敬献尊长。
客套话无需多言,唯愿他们今后相扶相携,共度白首。
在场众人无不面露羡慕之色,掌声此起彼伏,笑意盈盈。
此时此刻,连空气都弥漫着喜悦与温情。
坦白讲,就连道剑仙赵毓——那位一向心境澄明如止水之人,也不禁心头微漾。
至于雷鸿,则神色复杂,可细看之下,更多却是释怀与安然。
毕竟,祁长治的确足够出色,足以护她一世周全。
“一拜天地!”
待新人礼成,司空长枫洪声高唱。
话音落下,祁长治与李寒依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叩首,敬谢苍穹。
“二拜高堂!”
这一拜,面向四位长者:昆仑剑仙、夫子、李素王与厉灵。
昆仑剑仙自不必说,乃是二人共同师尊,授业解惑,恩同再造,理应受此大礼。
李素王与厉灵身为家族尊长,亦当受拜。
唯有夫子,身份尤为特殊。
严格而言,他与二人并无血缘牵连。
但作为当世第一强者,他对这对璧人意义非凡。
当初正是夫子与李寒依牵线搭桥,促成这段姻缘。
而在祁长治心中,夫子更有护佑道途之恩。
因此,这一拜,夫子当之无愧。
见此情景,几位前辈皆含笑点头,微微抬手虚扶。
“三拜,夫妻对拜!”
片刻后,在宾客的欢笑声中,司空长枫再次朗声道。
不多时,一对璧人相对而立,目光交汇,情意绵绵,缓缓俯身,互行为礼。
三礼既毕,婚宴正式开启。
霎时间,登天阁内外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喧闹之中,珍馐美馔接连呈上,琳琅满目。
“长治兄,恭喜你与雪月剑仙喜结良缘!”
“祝你们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敬酒的环节随之开始。
当祁长治与李寒依携手走向骆时秋、楼满风所在的席位时,桌边几人纷纷起身相迎,言语中满是诚挚祝福。
“早前就听林老盟主提起,说骆大哥和满风兄成功破了寒铁墓,这一杯,我先敬两位。
往后也请继续开疆拓土,再下一城——悬棺古墓,指日可待!”
“还有啊,二位如今都有良人相伴,婚期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若真有那一日,我定亲自登门贺喜!”
听罢,祁长治轻笑一声,举杯回礼。
说话间,目光不经意扫过二人身边的寒千落与林水瑶。
此言一出,果然惹得两位女子面颊微红,眸光低垂,羞意悄然浮现。
“放心吧,长治兄弟。”
骆时秋朗声一笑,与楼满风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旁的佳人,语气笃定,“大事落定,第一个通知你。”
“那就翘首以盼了。”
祁长治含笑点头。
几句寒暄过后,便携李寒依转而前往郭靖大侠等人所在之席……
一轮敬酒走下来,竟耗去整整一个时辰。
幸而祁长治酒量过人,否则这般轮番应酬,怕是早已不支。
当然,这是指他真饮的情况下。
若不愿喝,他自可用内息催动真气,令酒液瞬息化为蒸气排出体外。
但这种取巧之举,他向来不屑为之。
这场宴席从白昼延续至夜幕低垂,仍未散场。
今日乃长治剑仙与雪月剑仙成婚之喜,诸多武道天人境界的高手皆闻讯而来。
这些人往日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难得齐聚一堂,自然不愿轻易离去。
借着酒意谈笑风生,彼此结识,互通声气。
夫子、昆仑剑仙等顶尖人物仍在席上推杯换盏,而新郎新娘则早已被送入洞房。
自古以来,婚礼最热闹的环节,莫过于闹洞房。
可今夜主角是祁长治与李寒依,身份尊贵,气度凛然,寻常人哪敢轻易造次?
唯有萧北河、唐敛几个胆大的旧友,再加上骆时秋、楼满风这对惯会搅局的搭档,还有一行人中最不安分的——大唐书院五先生宋镰等人,凑在新房窗外探头张望。
“别推了!话说里面那两位进展到哪儿了?”
“还能干啥?正喝合卺酒呢!”
“这酒怎么喝这么久?难不成打算喝到天亮?”
“嘘——小声点……”
窗外几人挤作一团,踮脚扒窗,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骆时秋与楼满风早在大婚前数日便已抵达雪月城,同城里上下人等混得熟络;而宋镰身为夫子门下,本就不是安分角色。
说起来,夫子座下的弟子,个个都带着几分疯癫劲儿,正经不起来。
此刻这群人聚在一处,你一句我一句,兴致勃勃地窥探着屋内动静。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祁长治身具天人大长生的神念之能,早将周遭一切尽数感知。
但他并未出声驱赶,也未动怒。
李寒依亦有所察觉,却也只是抿唇一笑,不予理会。
直到两人饮尽合卺酒,祁长治方才心念微动,神识如纱,悄然笼罩整间婚房,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自此,任凭外面如何张望,皆成徒劳。
“咦?怎么突然看不清了?”
“怪了,莫非眼花?”
“不是眼花……是长治剑仙布了障眼法,把屋子封住了。”
“罢了罢了,今晚看来是闹不了洞房了,走吧走吧,回去接着喝酒去。”
众人面露遗憾,只得悻悻退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洞房之内,红烛摇曳,轻纱低垂。
祁长治凝望着眼前的李寒依,眼底燃起一丝难以掩饰的炽热。
此时的她,美得近乎虚幻。
淡扫蛾眉,薄施脂粉,额贴金花,双颊晕染胭脂,宛若朝霞映雪,平添几分柔媚与娇艳。
“寒依……”
他低声唤她,声音微哑,呼吸渐沉。
“嗯……小师弟。”
她轻应,垂首敛目,耳尖泛红。
“寒依,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祁长治目光清亮,直视她的眼,“有些话,藏了太久,今日终于能亲口告诉你。”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何时开始动了这份心思。
或许,是在她跨越千山万水,从大离王朝奔赴长安,只为参加他玄天侯册典的那一瞬——当她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真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了。
或许是在听说李寒依为他孤身闯入蒙元,手刃卓和的那一刻起……
又或许是那些在雪月城苍山上的日子,祁长治随她习剑,日复一日听着她的指点,不知不觉间,早已习惯了她目光中的温柔与牵挂。
情之一字,从来无迹可寻,却已深陷其中。
说的,正是祁长治对李寒依的心意。
而李寒依动心于祁长治,却来得简单而清澈。
欣赏他悟性极佳,一招“月夕花晨”只需教一遍,便能领会其中真意;
喜欢他骨子里那股倔强,哪怕前路险阻,也从不退缩,明知难成之事,偏要试上一试……
“小师弟,其实你不必总是一味向前冲,若你不肯靠近我,师姐也可以走向你啊。”
李寒依轻声一笑,语气真挚。
祁长治耸耸肩,咧嘴道:“那样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太没担当了?”
“但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一步,确实让师姐另眼相看。”
她眉目舒展,周身泛起淡淡光华,望着他,眸中含笑,风情动人。
“另眼相看的,可不只是修为。”
话音刚落,祁长治便笑了,笑意里带着几分狡黠,仿佛听懂了未尽之意。
下一瞬,他心念微动,屋中烛火应声而灭。
以他们二人的境界,早已不分昼夜,明暗由心。
熄灯不过是为了那一丝温存,一点只属于两人的静谧与柔情。
红绸铺就的床榻之上,在二人踏入洞房前,早已撒满了花瓣。
此刻花瓣零落,经不起轻轻一触,便悄然碎裂,如泪滴般委地,更添几分怜惜。
……
那一夜,新房之内,春色氤氲,光影缱绻。
谁也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宴竟持续了一整天。
直到次日清晨,仍有不少宾客围坐席间,醉语喧哗。
更令人惊叹的是,雪月城后厨竟能连轴运转整日,菜肴层出不断,竟无一道重复。
“西楚剑仙与曹圣贤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喝杯喜酒吧?”
主位之上,夫子一边大口吃着饭菜,一边不动声色地望向曹长卿与那位剑仙,笑着开口。
“果然瞒不过夫子。”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苦笑颔首。
“西楚覆灭已久,你们还妄图扭转天命不成?”
夫子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扭转天命?我们还没那等通天手段。”
曹长卿低声答道,“只是有些事,若不去做,此生难安。
她没有错,我也绝不相信,是她毁了大楚。”
这话出口,他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良久,才缓缓平复情绪,语气归于平静。
夫子见状,便知劝不动了。
世间万事皆可议,唯独痴情不可轻谈,更不容旁人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