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潜入赵宅取私印，暗遭潜龙阁追踪
赵主事的青布马车就停在了户部角门外。墨苏提着个装账册的布包，弯腰钻进车厢时，鼻尖先嗅到一股淡淡的檀香 —— 车厢壁上挂着个紫檀木香囊，里面装着沉香屑，这不是普通主事能用上的物件，显然是九爷赏的。
“坐吧。” 赵主事靠在软垫上，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目光扫过墨苏的布包，“这里面都是要整理的旧账？”
“回大人，是。” 墨苏将布包放在脚边，指尖悄悄攥紧藏在袖中的拓印纸 —— 那是张浸过桐油的宣纸，拓印后字迹不易晕染，“小人想着，到了您府上，正好趁空把账理清楚，省得您再费心。”
赵主事哼了一声，佛珠转动的速度快了些：“你倒懂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了我府上，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我那宅子虽小，规矩却不少。”
“小人省得，绝不敢乱动乱问。” 墨苏躬身应着，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车厢 —— 车窗挂着深蓝色的纱帘，帘角绣着个极小的 “赵” 字；座椅下有个暗格，缝隙里露出半张银票的角，看颜色像是五十两的官票。这些细节都在提醒他，赵主事绝非表面看着那么简单，他的私宅里，定藏着不少秘密。
马车行到东直门内的一条胡同口停下，胡同里铺着青石板，两侧是高墙大院，赵主事的宅子在胡同深处，朱漆大门上挂着块 “赵府” 的匾额，门环是黄铜的，擦得锃亮。开门的是个穿灰布衣裳的老仆，见赵主事回来，躬身道：“老爷，前厅有位客人等着，说是九爷府里的。”
赵主事的眼睛亮了亮，对墨苏说：“你先去书房整理账册，我去前厅见客。记住，别乱跑。” 他说着，将一串钥匙扔给墨苏，“书房门在东厢房，第三把钥匙是开书房门的。”
墨苏接住钥匙，指尖触到冰凉的铜质，心里一阵狂喜 —— 真是天助他也！赵主事去见九爷的人，至少要半个时辰，足够他找暗格、拓印私印了。他躬身应道：“小人这就去，绝不耽误事。”
跟着老仆穿过庭院，墨苏的目光快速扫过 —— 院子里种着几棵槐树，树下摆着张石桌，石桌上放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东厢房的窗户是糊着宣纸的，窗棂上雕着简单的花纹，看起来普通，却在窗沿下藏着个小铜铃，显然是防盗用的。
“书房到了，” 老仆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的门，“里面的账册都在书架上，您自便。要是需要茶水，喊一声就行。”
“多谢老丈。” 墨苏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过去，“辛苦老丈带路，这点心意，您买包烟抽。”
老仆眼睛一亮，赶紧接过去，脸上露出笑容：“先生太客气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对了，我们老爷的书房里，书架第三层的书，老爷不让外人动，您整理账册时，可得小心些。”
墨苏心里一动 —— 老仆这话，正好印证了苏云漪的线索！他笑着说：“多谢老丈提醒，我只整理账册，不动书架上的书。”
老仆走后，墨苏掏出钥匙，找到第三把，打开书房门。书房不大，靠墙摆着个红木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和账册；正中是张紫檀木书桌，桌上放着砚台、墨锭和几支毛笔；墙角有个铜炉，里面燃着沉香，整个书房弥漫着墨香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他快步走到书架前，按苏云漪说的，找到第三层左数第二本书 —— 是本《资治通鉴》，封面是深蓝色的绸缎，边角有些磨损。他轻轻按住书脊，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书架侧面弹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个紫檀木匣子，匣子上挂着个小铜锁，锁孔是月牙形的，和他之前拓印过的小铜锁形制一样。
墨苏的心跳骤然加快，从怀里摸出仿制钥匙，轻轻插入锁孔，转动，锁开了。打开匣子，里面果然放着一枚私印，印是和田玉的，白色的玉质上带着淡淡的黄纹，印面刻着 “胤禟私印” 四个字 —— 正是九爷的私印！
他赶紧从袖中摸出拓印纸和印泥，印泥是他早上特意调制的，用松烟墨和鱼胶混合，干得快，且拓印清晰。他将拓印纸铺在桌上，蘸了印泥，轻轻将私印按上去，等了片刻，再轻轻揭开 —— 印文清晰，“胤禟私印” 四个字工整有力，和他之前在影子账上看到的 “赵” 字私印风格完全不同，显然是九爷的真印。
刚将私印放回匣子、锁好暗格，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老仆的声音：“老爷，客人走了。”
墨苏心里一紧，赶紧将拓印纸藏进袖中，假装整理桌上的账册。门被推开，赵主事走进来，目光扫过书架，又落在墨苏身上：“账整理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刚整理了一半，” 墨苏躬身道，“这账册有些旧，好多字迹都模糊了，得慢慢辨认。”
赵主事走到书架前，伸手摸了摸第三层的《资治通鉴》，眉头皱了皱：“我不是说过，不让动书架上的书吗？这书怎么移位置了？”
墨苏的后背瞬间绷紧，却立刻装作慌乱的样子：“大人恕罪！小人刚才整理账册时，不小心碰到了书架，把书碰歪了，还没来得及放好。” 他说着，赶紧走过去，将《资治通鉴》放回原位，手指故意在书脊上擦了擦，留下点灰尘 —— 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不小心碰歪的。
赵主事盯着那本书看了片刻，又扫了眼墨苏的袖管，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下次小心点，这些书都是我珍藏的，碰坏了可惜。”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一本账册，翻了翻，“你先整理着，我去后院看看，一会儿回来。”
“是，大人。” 墨苏躬身应着，等赵主事走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 刚才真是惊险，差一点就被发现了！他赶紧将拓印纸仔细叠好，藏在布包的夹层里，又将书架和书桌恢复原样，确保看不出任何动过的痕迹。
整理完账册，墨苏坐在书桌前，假装翻看账册，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把拓印纸送出去？赵主事一会儿回来，肯定会盯着他，想单独出去找糖伯，难了。他的目光扫过窗户，忽然看见窗沿下的小铜铃，心里有了主意 —— 可以用铜铃传递信号。
他走到窗边，假装开窗通风，手指轻轻碰了碰铜铃，“叮” 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却能传到院外。这是他和糖伯约定的 “安全信号”，若是听到铜铃声，就说明可以接头。
刚关好窗户，就听见院外传来老仆的声音：“先生，老爷让您去前厅用饭。”
墨苏心里一凛 —— 赵主事怎么突然让他去前厅吃饭？是试探，还是有别的目的？他不敢多想，拿起布包，跟着老仆去前厅。
前厅摆着张圆桌，桌上放着四菜一汤，都是家常的菜：炒青菜、红烧肉、炖豆腐、鸡蛋汤，还有一壶酒。赵主事坐在主位，见墨苏进来，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吧，忙了一上午，吃点东西。”
“谢大人。” 墨苏躬身坐下，拿起筷子，却不敢动菜 —— 他怕菜里有问题，或是赵主事会在饭桌上试探他。
果然，赵主事喝了口酒，忽然问：“顾文远，你在通州当差时，有没有见过九爷？”
墨苏的筷子顿了顿，假装回忆：“回大人，小人只是个小吏，哪有机会见九爷？只是听通州的同僚说，九爷经常去通州的庄子，体恤百姓，是个好王爷。”
赵主事笑了笑，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墨苏碗里：“你倒是会说话。不过九爷确实体恤下属，我能有今天，全靠九爷提拔。” 他说着，目光变得锐利，“你要是好好干，将来我在九爷面前提一句，保你升官发财。”
墨苏赶紧放下筷子，躬身道：“多谢大人提拔！小人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大人和九爷的器重！” 他故意露出激动的样子，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赵主事的表情 —— 赵主事的嘴角带着笑，眼神里却藏着怀疑，显然是在试探他的忠诚度。
吃完饭，赵主事对墨苏说：“账册整理得差不多了，你跟我去库房拿点东西，咱们回户部。”
墨苏心里一紧 —— 库房？难道赵主事发现了什么？他不敢多问，跟着赵主事去后院的库房。库房的门是铁的，锁是三簧的，赵主事打开锁，里面堆满了木箱，箱子上贴着封条，写着 “九爷府用”“兵部密档” 等字样。
赵主事走到一个贴着 “九爷府用” 的箱子前，打开，里面装着些绸缎和古玩，他拿起一个玉如意，递给墨苏：“这个你拿着，算是九爷赏你的。好好干，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墨苏接过玉如意，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里却在快速盘算 —— 赵主事突然给他赏钱、赏玉如意，肯定是有目的的，要么是想拉拢他，要么是想进一步试探他。他躬身道：“谢大人，谢九爷！小人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离开赵府时，墨苏故意走在后面，路过院角的槐树时，悄悄将一块鹅卵石压在树根第三块砖下 —— 这是给糖伯的 “交接信号”，告知他拓印已得，在布包夹层里。
刚走出胡同口，墨苏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假装系鞋带，快速回头 —— 是个穿青布长衫的汉子，戴着顶瓜皮帽，正低头看着地面，看似闲逛，却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墨苏心里一凛 —— 是潜龙阁的人！肯定是贾掌柜派来的，想跟踪他，找出粘杆处的接头点。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马车，对赵主事说：“大人，刚才我好像看见个熟人，是之前在通州赌坊认识的，怕不是来要赌债的，咱们还是快点回户部吧。”
赵主事的脸色沉了下来：“赌债？你还没还完？”
“还没呢，还差两百两，” 墨苏故意露出慌乱的样子，“那人凶得很，要是被他缠上，怕是会耽误大人的事。”
“废物！” 赵主事骂了一句，对车夫说，“快点走，别被人缠上。”
马车加快速度，墨苏坐在车厢里，指尖攥着拓印纸，心里却在冷笑 —— 想跟踪他？正好让他把潜龙阁的人引到粘杆处的埋伏圈里。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炭笔，在车窗的纱帘上画了个 “△”—— 这是给粘杆处暗哨的 “引敌信号”，告知他们目标已跟踪，可动手抓捕。
回到户部，墨苏跟着赵主事去库房放好账册，赵主事对他说：“你先去账房休息，下午再整理剩下的账册。记住，别把在我府上的事说出去，尤其是九爷赏你的玉如意，别让外人看见。”
“小人省得，绝不敢乱说。” 墨苏躬身应着，转身走向账房，心里却在盘算 —— 得尽快把拓印纸交给糖伯，潜龙阁的人已经盯上他，再晚就危险了。
路过院中的老槐树时，墨苏假装捡东西，快速将布包夹层里的拓印纸塞进树根第三块砖下 —— 糖伯肯定会来取的。刚直起身，就见魏师爷从账房里走出来，目光扫过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顾文远，赵主事带你去私宅，收获不小吧？”
墨苏心里一紧，赶紧躬身道：“师爷说笑了，小人只是去整理账册，没什么收获。”
“没收获？” 魏师爷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听说，九爷赏了你个玉如意？你倒是好本事，刚跟着赵主事，就得了赏。”
墨苏的后背瞬间绷紧，却立刻装作慌乱的样子：“师爷怎么知道的？是赵大人让小人别声张的，小人…… 小人不是故意瞒着师爷的。”
魏师爷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我又不是要抢你的赏。只是提醒你，赵主事的人，不是那么好跟着的。你要是想在户部长久待下去，还是跟对人比较好。” 他说着，转身走了，留下墨苏站在原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魏师爷已经开始怀疑他和赵主事的关系，接下来的日子，他会被夹在魏师爷和赵主事之间，处境会更危险。但他也知道，只要拿到九爷的私印拓模，就能伪造九爷挪用军饷的证据，彻底扳倒八爷党的钱袋子，这场博弈，他必须赢。
回到账房，墨苏坐在案前，看着桌上的账册，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将拓印模交给戴铎，让粘杆处伪造九爷的私印，再将伪造的证据塞进影子账里，让八爷党自乱阵脚。而苏云漪，这个神秘的女人，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帮他？这些疑问，或许只有等到下一次见面，才能解开。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账房的影子拉得很长，墨苏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他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为了父亲的冤屈，为了那些被卷进夺嫡风波的无辜百姓，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