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四十分，南岛市郊，盘古集团情报中心。
文森走出指挥中心，沿着基地主干道向北走了五百米，来到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前。这栋小楼是盘古集团专门为情报中心人员建造的宿舍楼，外墙刷着浅灰色的涂料，顶层安装着三个卫星接收天线和两台高频通讯设备。
小楼的一楼是瓦伦蒂娜的工作区，二楼和三楼是她和朱迪的住所。
文森按下门禁密码，推开一楼的防盗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尽头是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廊两侧的墙壁上安装着监控摄像头，每隔三米一个，覆盖所有视角。
文森走上楼梯，来到二楼。二楼的走廊比一楼宽敞，地板铺着浅色的木地板，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走廊尽头有两扇门，左边是瓦伦蒂娜的房间，右边是朱迪的房间。
文森走到朱迪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文森皱起眉头，按下门把手。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的景象让文森愣了一下。
原本应该是客厅的空间，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型的“破解实验室”。靠墙摆放着五个大型电子保险柜，每个保险柜的尺寸都接近一米五高，表面是黑色的金属材质，上面布满了密码键盘、指纹识别器、虹膜扫描仪等各种安保装置。
保险柜旁边，竖着三扇保险门。这些门的厚度超过十厘米，门框上安装着复杂的电子锁系统，门缝处还能看到多层金属插销。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型工作台，工作台上堆满了各种工具——螺丝刀、钳子、电烙铁、万用表、示波器，还有十几块拆开的电子主板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电路元件。
朱迪坐在工作台前，背对着门口。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卫衣，卫衣的帽子盖住了大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小撮黑色的头发。她的双手正在摆弄一个巴掌大小的电子设备，那是一个门禁控制器，表面已经被拆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板。
朱迪的动作很专注，手指在电路板上快速移动，偶尔用电烙铁焊接某个焊点，或者用万用表测量某条线路的电压。她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整个人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文森站在门口，看着朱迪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很想给朱迪一个相对正常的生活环境。三个月前，他和朱迪商量之后，给她办理了南岛市一家中学的入学手续。那是一所普通的公立中学，学生大多是本地居民的孩子，没有什么特殊背景。
文森希望朱迪能在那里体验一下普通女孩子的学习和生活——早上按时起床，穿上校服，背着书包去上学，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在操场上和同学们一起做课间操，放学后去便利店买零食，周末和朋友一起去逛街。
但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
朱迪刚开始很抗拒。她不喜欢学校里那种嘈杂的环境，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更不喜欢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她觉得学校里教的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不需要学数学公式，因为她能用直觉破解任何密码；她不需要学物理知识，因为她能凭感觉判断电路的走向；她不需要学历史地理，因为她的世界只有“任务”和“完成任务”。
文森没有强迫她。他只是告诉朱迪，这是她必须经历的过程。如果她想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工具，她就必须学会和普通人相处，学会理解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
朱迪听了文森的话，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朱迪开始去学校。但她依然不主动社交，不主动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听老师讲课，做作业，然后放学回家。她没有朋友，也不参加任何课外活动。
文森没有强迫她每天都去学校。他知道朱迪需要时间适应，所以现在的朱迪只是每周去两到三天，多半时间还是待在家里，做她喜欢的事情——破解各种锁具和安保系统。
对朱迪来说，学校和社交更像是一堂社会实践课，而不是生活。她真正的生活，是在这个堆满电子保险柜和工作台的房间里。
这点她倒是和从小就被囚禁的瓦伦蒂娜有共同语言。两个人都是在特殊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习惯了独处，都对正常的社交生活感到陌生和不适应。
文森叹了口气，轻轻咳嗽了一声。
朱迪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转过头来。
看到是文森，朱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门禁控制器，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走到文森面前。
“文森！”朱迪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明显的兴奋。
文森看着朱迪。三个月过去了，朱迪长高了一些，现在大约一米五八左右。她的脸还是那么瘦削，皮肤有些苍白，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眼神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纯真和好奇。
“你在做什么？”文森问。
朱迪转身指了指工作台上的门禁控制器。“我在研究这个。”她说，“这是瓦伦蒂娜从黑市上买来的最新型号的门禁系统。它用的是量子加密算法，比普通的电子锁复杂很多。”
文森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个门禁控制器。控制器的电路板上有十几个芯片，每个芯片的表面都印着密密麻麻的编号和参数。
“你破解了吗？”文森问。
朱迪点点头。“破解了。”她说，“但我花了三个小时。”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好像三个小时对她来说太长了。
文森笑了。“三个小时已经很快了。”他说，“普通黑客可能需要三天才能破解这种系统。”
朱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很少笑，但每次文森夸奖她的时候，她都会露出这种表情。
文森放下门禁控制器，转身看向房间里的那些电子保险柜和保险门。“这些都是你破解过的？”
“嗯。”朱迪点点头，“瓦伦蒂娜每周都会给我买一些新的保险柜和门锁，让我练习。她说，现实世界的安保系统越来越复杂，我必须保持练习，才能不生疏。”
文森盯着那些保险柜，沉默了几秒。
瓦伦蒂娜说得没错。朱迪的破解能力是她最大的价值，也是文森最需要的能力之一。如果朱迪的技能生疏了，那她在团队中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但文森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希望朱迪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生活，而不是每天都在破解保险柜和门锁。
朱迪似乎察觉到了文森的情绪变化。她抬起头，看着文森的眼睛。
“文森，你是不是有事情？”朱迪问，声音很轻，但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兴奋。
文森点了点头。“对。”他说，“我需要你帮忙。”
朱迪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最喜欢的就是文森需要她的时候。每次文森找她执行任务，她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和价值感。
“什么任务？”朱迪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文森走到沙发前坐下，示意朱迪也坐下。朱迪乖乖地坐在文森旁边，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等待文森开口。
“我需要你跟我去一趟东京。”文森说。
朱迪愣了一下。“东京？”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疑惑，“东京在哪里？”
文森意识到朱迪对地理知识几乎一无所知。她从小在哥伦比亚黑帮的控制下长大，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对世界的认知非常有限。
“东京是日本的首都。”文森解释道，“日本是一个岛国，在亚洲东部，距离南岛大约三千公里。”
朱迪点了点头，但眼神里依然有些茫然。她显然对“三千公里”这个概念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
“我们要坐飞机去。”文森继续说，“飞行时间大约四个小时。”
朱迪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坐飞机？”她问，“我从来没坐过飞机。”
文森笑了。“那你这次可以体验一下。”
朱迪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兴奋表情。她虽然不知道东京在哪里，也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但只要有文森在的地方，她就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去东京做什么？”朱迪问。
文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记得菲尼克斯吗？”
朱迪点点头。“记得。”她说，“就是那个在北美帮你的人。”
“对。”文森说，“菲尼克斯需要我帮他完成一个任务。任务地点在东京的mIx集团数据中心。”
朱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mIx集团？”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制造幽冥战士的公司？”
文森点点头。“对。”
朱迪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任务是什么？”
“我需要潜入mIx集团的数据中心，替换一块加密硬盘。”文森说，“但数据中心的安保系统非常复杂，有多层电子门禁、生物识别系统、红外探测器、还有巡逻的安保人员。”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朱迪的眼睛。
“我需要你帮我破解那些门禁系统。”文森说，“没有你，我无法进入数据中心的核心区域。”
朱迪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挑战——越复杂的锁具和安保系统，越能激发她的兴趣。
“我可以。”朱迪说，声音很坚定，“只要有门，我就能打开。”
文森盯着朱迪看了很久。他知道朱迪的能力，也知道她对自己的绝对信任。但这次任务的危险程度远超以往。东京是mIx集团的地盘，数据中心的安保措施比北美总部还要严密。如果任务失败，他们可能会被幽冥战士抓住，甚至被杀死。
“朱迪。”文森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次任务很危险。如果我们被发现，mIx集团不会放过我们。你确定要跟我去吗？”
朱迪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我确定。”她说，“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文森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朱迪对他的信任是无条件的，甚至到了盲目的程度。她不会问任务的具体细节，不会问成功率有多少，不会问失败了会怎么样。她只需要知道文森需要她，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跟随。
这种信任让文森感到温暖，同时也感到沉重。
“好。”文森说，“那我们明天晚上出发。你今天准备一下，带上你需要的工具。”
朱迪立刻站起来，快步走到工作台前。她打开工作台下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工具包。
工具包是特制的，表面是防水防震的材料，内部有多个隔层，可以分类存放各种工具。朱迪打开工具包，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螺丝刀、钳子、电烙铁、万用表、示波器、还有十几个小型的电子设备。
“这些够了吗？”朱迪问。
文森走到她身边，看了看工具包里的东西。“够了。”他说，“但你还需要带一些备用电池和备用工具。任务过程中，我们可能没有时间回来补充装备。”
朱迪点点头，从工作台的抽屉里又拿出几块备用电池和一些备用工具，塞进工具包里。
“还有。”文森说，“你需要准备一套黑色的衣服，方便在夜间行动。”
朱迪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衣柜里挂着几件黑色的卫衣和裤子，还有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这些可以吗？”朱迪问。
文森点点头。“可以。”
朱迪把衣服和鞋子放在床上，然后转身看着文森。“我准备好了。”她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八点。”文森说，“我会来接你。”
朱迪点点头，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文森转身走向门口，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他转过头，看着朱迪。
“朱迪。”文森说，“如果任务过程中遇到危险，你必须第一时间撤退。不要管我，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朱迪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摇了摇头。“我不会丢下你的。”她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文森盯着朱迪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那我们一起行动。”
文森推开门，走出房间。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朱迪站在房间里，看着紧闭的门，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转身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个门禁控制器，继续她的工作。
但这次，她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东京。
mIx集团数据中心。
那里一定有很多复杂的锁具和安保系统等着她去破解。
朱迪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喜欢挑战。
而且，只要有文森在，她就不会害怕任何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