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兵吼叫着已经冲进二十步内,谷满仓甚至已清晰可见对方狰狞面容!
就在这时,耳边弓弦连震!
嗡!嗖!嗖!嗖!
那散兵伍长竟在如此重伤之下,展现出了神乎其技的连珠箭法,他开弓放箭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弓弦响起的瞬间,箭已离弦,一箭跟着一箭,恍如无绝。
更是箭无虚发,每一支都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射向冲在最前面清兵的面门或咽喉!
噗!噗!噗!
数道寒芒瞬发,直扑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清兵应弦而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三支箭瞬息尽射中,伍长夹箭的手指仿佛没有停顿,眨眼间又是三支箭被抓在手中!此时清兵已逼近十步!这个距离,对于徐世林来说,更是伸掌观纹,近在咫尺!
弓弦再响,依旧是连珠而射。
寒芒连闪而至,速度肉眼难辨,如此近的距离,箭矢的威力更加恐怖!
两个冲来的清兵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收割,一个个捂着被箭矢贯穿的面门和脖子,惨叫着扑倒在地,竟难能冲过这十步的死亡线!
当最后三支箭搭上弓弦时,能冲到五步之内的清兵,只剩下最后三人!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纷纷抬铁臂护住面门和咽喉,带着冲锋的惯性继续扑来!
谷满仓知道不能再扶着了,他松开伍长,嚎叫一声就挥舞着金瓜小锤迎了上去阻拦!
而他身后的散兵伍长,背靠着墙壁,身体已开始微微摇晃,但握弓的手也已搭上了那最后三箭,这几箭好似带着他生命最后的能量,如追命寒星。
嘣嘣嘣!
又是一名清兵在被三箭连中,破开臂甲防御,最后关头被利箭贯穿,倒地身亡!
谷满仓飞扑而去一锤砸翻了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清兵,锤头应声而飞,
最后一名清兵嚎叫着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在血水泥泞的地面上疯狂扭打起来。
那清兵力气极大,死死掐住谷满仓的脖子,谷满仓双眼爆凸,拼命挣扎,用手抓,用头撞,用牙咬。
混乱中,他摸到了地上半截断裂的枪头,不顾一切地抓住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肋下!那清兵身体一僵,谷满仓趁机翻身,夺过对方掉落的顺刀,胡乱地捅了下去……
当他终于喘着粗气,浑身浴血地从尸体上爬起来时,整个后院,除了他,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
谷满仓独自一人,呆立在这片由尸体和鲜血铺就的院落中。
他踉跄着回头看向那个散兵伍长。
只见对方已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那只手已经松开弓,落在血泊中,身下已积聚了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液。
谷满仓大急,赶快过去查看,却见对方因失血过多,已然昏迷过去,气息更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依旧传来隐约喊杀声,证明着这座城市的死斗仍在继续。
他环顾四周勇卫营伤兵的、散兵司弟兄的、还有那几具清兵的尸体,交织在一起,层层叠叠。
他不安的赶忙去捡起自己那柄锤防身,耳边听见刚被箭杀的清兵传出犹未死绝的哀嚎。
谷满仓当即阴沉着脸,快步过去就一锤锤将对方砸死。
医馆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刚刚突破门厅血战的旗队士兵们,在左涛和另个旗队长的带领下,鱼贯涌入了这处后院。
当他们踏入这片院子时,所有的喧嚣吵闹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比门厅惨烈数倍的景象,遍地都是勇卫营伤兵的尸体,死状凄惨,浓烈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而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只有一个人还站立着。
那就是谷满仓。
此刻对方浑身浴血,从头到脚都被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浸透,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他手中那柄金瓜小锤的锤头,还在滴滴答答连珠般往下淌着血珠。
而在他脚下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具清兵的尸体,谷满仓提着红色短锤刚刚将一个清兵面目砸的凹陷。
短暂的死寂之后。
赵大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吼叫,随后几步就冲到了谷满仓面前,不由分说,张开那双粗壮臂膀,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谷满仓紧紧抱住,然后猛地举过了头顶!
“万胜!!!”
赵大通声如洪钟,声音在院中回荡!
短暂的惊愕后,巨大的震惊席卷了所有人!他们一拥而上,将还被赵大通举着的谷满仓团团围住,无数双手伸过来,将他一次次举向空中,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欢呼声、赞叹声震耳欲聋。
“万胜!!!”
“威武!!!”
谷满仓被抛向空中,一时头晕目眩,他焦急地张大了嘴巴,拼命指向墙角那个昏迷不醒的散兵伍长。
他大声解释:“不是我!是他!箭是他射的!”
但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微弱得如同蚊蚋,被淹没于人潮狂呼中。
所有人都簇拥着他,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焦急的指向和辩解。
赵大通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稳稳地接住被抛起的谷满仓,对着他激动喊叫,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谷满仓脸上。
谷满仓徒劳地挥舞着手臂,像是个溺水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真正创造了奇迹的散兵伍长,依旧无声无息地倒在冰冷的墙角,身下的血泊还在慢慢扩大。
他心中没有半分被追捧的喜悦,只有一股子荒诞的怪异感。
他挣脱开了人群,跌跌撞撞冲向那个散兵伍长,瞧见对方还有气息,二话没说急忙背起对方就拔腿冲出了院子,想要去找医兵抢救。
院子里的其他士兵瞧见谷满仓的反应,先是呆了一下,但很快也跟着反应过来,学着对方的模样,挨个搜寻还有没有需要救助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