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十年里,生活告诉了穆念慈,什么是苦。
穆念慈的出身,一直就苦。
她打小,就是个孤儿。
是杨铁心,一个大男人,一把米田共一把尸水把她养大的, 期间的苦楚,就别说了。但即便如此,在一段时间里回味,这竟然是好的了。
至少,杨铁心还是个男人,拥有一定赚钱的本事。
他在街头卖一卖艺,或是在哪个镖局干一段时间,或是接一些护卫工作,值此乱世,倒也是能赚上一把子的钱。
在吃喝上,没有亏待了穆念慈。
让穆念慈虽然辛苦,却像一根小草般,仍然坚韧的成长了起来。
在她成长的过程中,还有一点小小的奇遇。
她遇上了洪七公,从洪七公那里学到了逍遥游功夫。
这逍遥游功夫是丐帮打基础的功夫。
哪怕是年龄大了,也依然可以修炼。
甚至,修炼出内力来。
穆念慈从此一跃成为比她爹杨铁心武功还高的人。
可是,生活啊,它是专挑苦命人。
就在穆念慈稍微长大了,成为了花季少女时,还没享受青春的美好,便经历了人生的大痛。
杨铁心死了。
原本以为,会有一段爱情让生活重新美满,但穆念慈爱错了人。
杨康或许,我们就当他是真的,真的对穆念慈有了感情。
但他的感情宛如一个笑话。
他的存在,对穆念慈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反而是给穆念慈平添了无数的麻烦。
最大的一个麻烦,是杨过。
穆念慈真的是把心嚼烂了给杨过。
结果,不是我,她就死了。
她死命坚守,一直只是为了杨过。
直到,她遇到了我,她的死水一样的生活才出现了转机,是我让她越来越好,也因此她终于倾心,并委身于我了。
跟我之后,我没有辜负她。
我不仅对她好,对杨过,也很好。
这么些年。
杨过大了。
她也感觉到这生活的来之不易,开始真正为我的安全而担心了。
我心中一片暖意。
以心换心,我终于,真的,温暖了她的这一颗心。
我叹了口气,对穆念慈道:“娘子,这么些年,为了让你,让过儿,过上好日子,不得不置办起了现如今的这一份家业,可不,战争要来了,若是我真坐视不理。 大军交伐,战火波及到我们,这辛苦置办下来的家产,就难说了。而且,战乱一起,还有滥杀,蒙古大军的德性你是不知道的,走到哪儿杀到哪,往往一屠就是一座城,我是不能让你们落入到那种地步的。”
其实我对蒙古入侵的态度是不以为然的。
蒙古大军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道南宋朝廷就是什么好玩意了吗?
只不过,我已经辛辛苦苦置办下了家业,以蒙古人的性情,打到我家,一场大屠杀怕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就算再强,也没道理一个人对抗一支大军的道理。
到时,我可能是没事,但穆念慈呢,我家呢,我带不走的东西可能就要完蛋了。
所以,经过一番细思,我终于决定,还是帮郭靖一把。
在我和蒙古人暗通款曲达成协议之前,我仍然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我安慰了穆念慈。
我吻去她的泪。
在她没注意时,我用兰花拂穴的手法让她入睡。
兰花拂穴手的确是高明的武功,在技巧方面尤为称道。
特别是出手的温柔淡和,无声无息,对人下手是最好了。
你点了他的穴,人家往往都不知道。
穆念慈睡去。
我强忍了亲她一口的想法,去办正事了。
我带上了纸笔,开始往蒙古大军而去。
一路上,我用轻功前行。
后来我发现了一支部队。
蒙古游骑。
这支蒙古军兵抓了一批工匠。
这是当然的。
蒙古军队大多奴隶或牧民,他们能有什么文化,能有什么技术。
所以军队打到哪,就抓哪个地方的技术人员,工匠,铁匠,木匠什么的,逮什么抓什么。
不过,可悲的是,蒙古人从来没有大局观,从来没有远景规划。
你们明明那么缺少工匠,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学习,去培养,都是逮什么用什么,死了再抓,不够再找,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没有改变。
当手头上的工匠日凋零后,蒙古大军会立刻回归原始状态。
从前什么模样,后来还是什么模样。
跟上了这支游骑,我找到了蒙古大军的大营。
白天时,我没有任何动静。
纵然我轻功再好,身手再灵敏,可大白天的,我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瞎子。
所以我得等。
等到了晚上,我才好行动。
夜色如墨,天黑了。
我慢慢往前靠近。
这是一座十余万人左右的大军营。
十万人的军营在沉沉黑暗里蛰伏成一片庞大的暗影,像一头匍匐于大地的巨兽,只偶尔从营帐缝隙、辕门岗哨处渗出几点昏黄灯火,如巨兽微睁的眼瞳,在无边夜色里洇开微弱的光。
营地轮廓被墨色勾勒,连绵的营帐如起伏的黑色丘陵,层层叠叠铺向远方,分不清边际。
夜风掠过营帐帆布,发出低沉的“猎猎”声,混着远处隐约的更鼓声、甲胄摩擦的细碎响动,像某种沉睡中的呼吸,厚重而规律。
偶有巡夜士兵的身影提着灯笼走过,橘红的光晕在地上拖出狭长的影子,光晕晃动间,能瞥见甲叶微光与枪矛尖刃的冷芒,转瞬又没入黑暗,只留下单调的脚步声在寂静里回荡。
营地深处,中军大帐的灯火稍显明亮,光透过帷帐,将帐内模糊的人影投映在布幔上,似有将领在彻夜议事,案几上的烛火偶尔爆起灯花,光影便随之轻轻摇曳。
更远处,马厩里传来马匹的喷鼻声,草料的气息混着泥土与篝火余烬的味道,在夜风中弥漫,勾勒出军营特有的粗粝质感。
十万生灵在此安寝,鼾声、梦呓、兵器碰撞的轻响,被夜色揉成一片低沉的嗡鸣,如同大地的心跳。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让这座钢铁与血肉构成的营垒暂时褪去肃杀,却又在每一个角落暗藏着醒觉的张力——只待晨号角声撕裂夜幕,沉睡的巨兽便会轰然起身,重燃烽烟。
我施展轻功,巧妙的钻入这座庞大的军营之中。
在这座军营里,很多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只有少数地方是亮着的。
我悄无声息的往亮处走。
但我走在死角处。
避开了一切我能注意到的人。
很快,我找到了。
这不难。
在所有帐篷中,找最大的,最亮的,那准没错。
这里,一众人等正在开会。
其中一个,就是金轮法王,他正说自己看到的,经历的事。
最后他忍不住道:“中原武林,果然人才辈出,老一代死得死,亡得亡,老衲一去,正好遇到洪七公和欧阳锋的葬礼,可见中原无人矣,哪知一转眼,除了郭靖之外,又冒出来一个刘庄主其人的,此人武功高卓,并且名不见经传,哪知道武功直追郭靖,甚至可能在郭靖之上,实是一个大敌。”
他这么说,立刻有人笑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男子温和的道:“国师莫怪,这是小王请来的助拳高手,有他们在,不管什么郭靖,刘庄主的,都将不在话下。”
他给金轮法王介绍了四大高手。
这四个人是。
——尼摩星:来自天竺,擅长瑜珈之术,使用一条蛇形铁鞭,武功狠辣。他对“蒙古国第一勇士”之名有觊觎之心,但头脑不够灵光。
——尹克西:波斯大贾,擅长使用一条镶满宝石的金龙鞭。他为人奸诡,常常趁人不备谋取利益,颇有商人本色。
——潇湘子:本是湘西名宿,后投效蒙古。其相貌犹如僵尸,武器是一柄内藏毒砂的纯钢哭丧棒,武功也以僵尸为形,阴狠诡异。
——马光佐:回疆奇人,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但武功相对上述几人略逊一筹。
刚才耻笑金轮法王的,正是尼摩星。
只听他站起来说话。
“四王爷放心好了,有我等帮助王爷,不管那什么郭靖,什么刘庄主的,都不是对手,都不在话下,他那是不在,他要来了,必教他好看。”
金轮法王嘿嘿的笑了笑。
“是这样啊,那么好啊,如果到攻城的时候,可以看到尼摩星大人的高招,那可就太好了。”
这老和尚阴着呢,已经开始给尼摩星挖坑了。
其实老和尚心里也是委屈。
他是藏地僧,修的是护法神功,不是正本嫡传,难免会被一些人小觑了。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能一个人苦撑。
但这不是说什么人都能来欺负他一下的。这个尼摩星就是如此,其实此人武功虽有,但也高明不到哪儿去,至少,郭靖一个人可以打两个他。
尼摩星不知是不知还是无知,把胸膛拍得啪啪响。
“放心,老和尚,你若是怕了,到时什么郭靖刘庄主的,我都替你打了,哈哈哈哈哈……”
金轮法王微微一笑。
忍此一时辱,到时看你怎么死。
正在这时,有士兵在外叫。
“走水了,走水了——”
然后,还有梆锣子敲响的声音。
金轮法王等人连忙往外去,只见一处地方起了火光,立刻知道这是有人放火。
军营防火,一般不会轻易走水。
很多时候,都是有人刻意放火才是。
事实上,这一时刻,我,也是迷糊的。
对,火不是我放的。
我好端端的,放什么火,多此一举。
一把火,能阻止得了蒙古大军吗?
这又不是赤壁,夷陵之火,没那么大作用。
正在我迟疑时,那边有人打了起来。
金轮法王几人面面相觑,立刻提袖子跑过去了。
要是没事,他们自然不必过问。
灭火之事,小事也,有那些士兵去做就好了。
但如果是有人在捣乱,那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军功,是不能放过的。
于是这几个人立刻奔了过去。
他们一走,那我不客气了。
我撩开帐篷,大步迈了进去。
帐内,一个年轻的贵族正在看行军地地图。
当我进来后,他的护卫立刻有了反应。
不愧是蒙古勇士,我不是在阴阳,而是真心的称赞。
这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二话不说,一句刺客也不讲,直接操刀子上。
狠辣爽直。
这就是蒙古精英。
我施展铁指寸金的点穴功夫,一一把人点住,放倒,脚上一踢,把他们手中的刀给踢掉。
然后,我才迈步过来。
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面前王子的不安。但是他的气场很足,他稳定了心神,没跑,没叫,也没拔刀子冲我来拼命。
他仍然站在那里,努力的镇定着。
“怎么,你不跑,不叫,你不怕我?”
小王子微微一笑。
勉强的。
“怎么会怕呢。先生进来,明明可以轻轻松松,杀了我两个护卫,但您只是点住了他们,未取他们的性命,足见先生的宅心仁厚,再是,先生是赤手空拳进来的,这已经足够说明先生的善意,不然,先生直接动手杀人就是了。”
他说的是实话。
我要杀他,方才,就是最好的机会。
以此人平平无奇的武功,我杀他实在是和伸脚踩一只黏在地上不能动的老鼠一样简单。
只需要伸脚,踩到了,一用力即可。
就能把他轻轻松松的活活踩死。
杀人,对我来说,就是这么简单。
“你很不错,你叫什么?”
我走了进来,和他相距,也就十步左右的功夫。这个距离,我身子一晃,就已经可以到他的身边了。
“在下,孛儿只斤——忽必烈。乃是曾经监国孛儿只斤.拖雷的第四子。”
我点点头。
伸手,从旁边,取下了一枚牛油大烛。
我举着大烛,选择方位,将光投在忽必烈的脸上。
光线打在忽必烈宽阔的额头上,形成明显的高光区域,凸显出额头的饱满与宽阔,使其看起来如龙骨般硬朗、突出,展现出一种威严和大气。
我忍不住赞叹。
“果不其然,你有龙准之相,这世上有此面相的不多了,权贵之中,尤其少也,而你是其中之一,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忽必烈皱眉。
这评价,可不是什么好话。
我却笑了。
我问。
“你,想当皇帝吗?”
忽必烈脸色终于一变。
他和自己的几个兄弟不一样。
忽必烈自小和汉人学习,深受汉文化的 影响。
他很清楚。
草原的大汗,和中原的皇帝,看似是一回事,但其实是两回事。
大汗,只是大汗,皇帝,才是真龙天子。
我这个问题,他猝不及防。
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异色。
“先生,休要,勿言。”
我微微一笑。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
既不是住口,也不是别的,而是勿言。
不要说,不要说,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