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思卡尔顿酒店4308套房外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
陈飞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前,手中没有鲜花果篮,只拿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文件袋。
他的心跳平稳得出奇,但后背的衬衫却已被冷汗微微浸湿。
他知道,门后不仅是一位能决定“驰远”生死的官员,更是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缘、内心充满煎熬与警惕的父亲。
深呼吸,按响门铃。
片刻,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略显疲惫、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的脸,正是郑怀民。
他眼神锐利而谨慎地打量着陈飞,没有立刻让开。
“郑司长,您好。冒昧打扰,我是‘归农’科技的陈飞。”陈飞微微欠身,语气恭敬而不卑微。
“‘归农’?陈飞?”郑怀民显然知道这个名字,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不记得有预约。如果是关于新能源资质的事情,请通过正规渠道向办公厅提交材料。”
“郑司长,我这次来,并非为了公事,也不是为了‘驰远’的资质。”陈飞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清晰入耳,“是为了您的儿子,郑皓。”
郑怀民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眼神中闪过惊恐、愤怒,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脆弱。
他猛地想要关门,陈飞却迅速而不失礼貌地将文件袋的一角卡在门缝。
“郑司长,请给我五分钟。我不是他们的人。我这里有些东西,或许……您应该看看。关于小皓在澳门‘水晶宫’的遭遇,以及那些‘借款协议’背后的主人。”陈飞语速加快,目光坦然地迎向郑怀民惊疑不定的视线。
僵持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几秒钟。郑怀民死死盯着陈飞,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欺诈或威胁的痕迹。最终,对儿子安危的极度担忧压倒了一切,他侧身让开了门。“进来。只给你五分钟。”
房间内,窗帘紧闭,灯光昏暗。郑怀民没有坐,就站在客厅中央,背脊挺直,但微微颤抖。
陈飞没有废话,直接从文件袋里取出几张打印清晰的监控截图和协议关键页的复印件,放在茶几上。
“郑司长,我知道这很冒昧,但请相信,我获得这些信息的途径与胁迫小皓的那伙人无关。我的公司,‘驰远’,也正被同一股势力以类似的方式围剿。”
郑怀民缓缓地伸出右手,颤抖着将那张泛黄的照片轻轻拾起。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照片中的人物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般。
只见照片里的男子面容憔悴不堪,眼神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恐惧与绝望。
而最令郑怀民心惊胆战的,则是照片旁边那份密密麻麻的债务文件——上面所标注的数字犹如天文数字般庞大,让他瞠目结舌!
“你想怎么样?”郑怀民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绝望和戒备,“用这些来要挟我,给你的项目开绿灯?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我儿子……我也绝不会……”
“郑司长,您误会了。”陈飞打断他,语气诚恳,“我给您看这些,不是要挟,而是想告诉您,我理解您现在的处境,并且……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帮助?”郑怀民惨然一笑,“你怎么帮?八千万!而且那些人……是亡命徒!”
“钱的问题,或许有办法解决。但那不是关键。”陈飞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关键是,让那些人失去要挟您的筹码,让小皓安全回来。我知道,他们控制小皓,不仅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通过您,影响某些政策,打击特定的目标,比如我的‘驰远’。如果我们能合作,找到小皓被控制的准确地点,拿到他们胁迫的确凿证据,或许……我们可以寻求法律和更高层面力量的介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这不仅是为了救小皓,也是为了斩断这只伸向国家产业政策、肆意妄为的黑手!”
郑怀民震惊地看着陈飞,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提出的不是交易,而是一个看似更危险、却更根本的解决方案。“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对方势力庞大,根深蒂固……”
“我知道。”陈飞点头,“我的公司也正在被他们吞噬。正因为知道他们的可怕,才更不能坐以待毙。郑司长,我不是让您违反原则给‘驰远’开后门。我只是希望,在关于我们资质的审查上,您能基于项目本身的技术和前景,给予一个公平、不被外力扭曲的评判机会。而作为回报,我将动用我所有的资源和渠道,尽最大努力,协助您解救小皓,并揭露这股势力的恶行。”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谈判!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放置在了锋利无比的刀刃之上,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而每一个决策、每一次行动都是在信任与风险之间如履薄冰般地徘徊前行。
此时此刻,郑怀民心乱如麻、苦不堪言。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两股强大力量拉扯的风筝——一头是亲生骨肉危在旦夕的生命,另一头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党纪国法以及深藏于心的道德底线。
面对如此艰难抉择,郑怀民犹如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之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然而就在这时,陈飞抛出的那个诱人条件宛如一根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让几近绝望的郑怀民看到了一线生机。
可是谁能保证这根“稻草”不会把他拖入更深更可怕的旋涡呢?
毕竟那遥远彼岸等待着他的很有可能就是惊涛骇浪、狂风暴雨啊!
时间无情流逝,分秒必争。眼看着郑怀民迟迟没有表态回应,陈飞不禁开始怀疑起这个计划是否可行起来。
正当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间只见郑怀民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再次睁开眼眸——此时其眼神里固然还残留着些许无法掩饰的惊恐之色,但同时也闪现出一抹决然坚定的微弱光芒来。
“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尤其是关于你的项目。”他声音沙哑,“但我需要知道我儿子现在是否安全,人在哪里。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我需要看到确切的证据和可行的方案,而不是空谈。”
“我明白。”陈飞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回应,“我会尽快。在此期间,关于‘驰远’的任何信息,都请您通过公开、合规的渠道获取和判断。”
离开酒店房间,陈飞后背已然湿透。他知道,自己刚刚与一位身处绝境的父亲,达成了一项没有书面协议、充满变数的危险同盟。
而他要兑现“协助解救郑皓”的承诺,就必须直面“创世纪资本”最黑暗、最暴力的那一面。
他坐进车里,立刻拨通了吴瀚海的加密电话:“瀚海,启动‘捕鲸’计划的预备阶段。目标:定位郑皓,查明‘水晶宫’赌场与‘创世纪’的资金及人员往来链条。我需要最精锐、最可靠的人,这次……我们可能要踩进真正的灰色地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