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不老实？”
贺小军梗着脖子嗷嗷叫唤，“我就去打饭吃，顺便跟周阿姨见一面！嗷~爸爸！疼疼，快撒手！”
“我看你是欠揍，无缘无故少去给别人添麻烦，我教你的话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贺骏山眯了眯眼，抬脚在他屁股踢了一脚，也顺势撒了手。
贺小军被踢得小身板一晃悠，勉强在凳子上跪直了，委屈地捂着耳朵看向贺骏山，扁了扁嘴小声说。
“我都说了是顺便.....”
“还顶嘴？”
“...我从你抽屉里拿了饭票！没给人添麻烦~”
“再狡辩，我抽你！”贺骏山扬手吓唬他。
贺小军立马抱住脑袋，大叫一声：“爸我错了！”
贺骏山垂眼睨着他，终究是一巴掌没抽下去。
对上儿子小心翼翼看过来的眼神，他心下叹气，大手按上贺小军发顶，粗糙地揉了一把，音质沉闷训斥道。
“不管你为什么喜欢她，她都不可能给你当妈，人家年轻漂亮，往后还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你别跑去给人家添乱，记住了？”
气氛从闹腾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贺小军眨眨眼，两手搭在桌沿上，眼巴巴瞅着他，模样像只可怜兮兮看着主人的小奶狗。
“可是爸爸，周阿姨现在又没结婚，万一她也喜欢我.....”
贺骏山沉下声，“贺小军，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贺小军嘴角下扁，闷头耷脑地垂下头。
“...哦，我记住了。”
不忍再看儿子失落难过的样子，贺骏山没再多言，最后揉了把儿子的小脑袋，转身去柜子里拿了新的铝皮饭盒出来。
“我去吃饭，一会儿回来，你把字练了，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了。”
贺小军撅着屁股趴在桌上，语声闷闷地应了句。
*
贺骏山紧赶慢赶，踩着最后闭餐的点儿赶到食堂。
他打了饭，坐到餐桌前一个人吃，周围冷冷清清，几乎没人。
食堂后厨这边，炊事班的几个人一边把菜筐陆续抬进后厨，一边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贺团长还真被打了？”
“牛啊，在部队这么多年，除了出任务，我还从来没见贺团挂过彩呢！”
“就是说，不是说他从小习武？谁能把他打成这样？”
周黎晓端着碗筷立在灶台边，旁听了两耳朵，实在没忍住，悄悄走到前面窗口，歪头朝外打量。
整个食堂没几个人，贺骏山坐在离窗口最近的长桌前，坐姿大马金刀板板正正，还是很好认。
这会儿他端着饭盒，面无表情垂眼扒饭，吃饭速度很快，像在赶时间。
父子俩简直一个吃相。
周黎晓心下腹诽，没看清他脸上伤在哪儿，不由又多盯了两眼。
贺骏山感知敏锐，当即就察觉一道视线鬼鬼祟祟盯着自己，下意识抬眼盯过去。
突然对上他幽黑冷冽的眼神，周黎晓吓一跳，身形嗖地站直了。
隔着窗口对视两秒。
她捧着饭盒，迅速转身落荒而逃。
贺骏山看着像受惊小鹿一样逃走的倩影，眼里掠过丝微讶，目光闪了闪，垂下眼继续吃饭。
周黎晓躲回后厨，心跳声还嘭嘭嘭震耳欲聋，脸也后知后觉热气上涌。
奶奶的，丢死人了，偷看还被人抓个正着！
他该不会误会她吧？
她只是想看看他伤成啥样，会不会是杨志刚打的而已...
胡思乱想一阵儿，饭也吃的没个味道。
周黎晓立在水池边刷干净饭盒勺子，凉水冲刷指尖，脸上热意也跟着消退。
把饭盒放回碗柜架子上，她捂了下脸长舒口气，就听院子里有人吆喝：
“来卸货！”
是采购部的皮卡车运菜过来。
在衣服上蹭干水渍，周黎晓快步走出去帮忙。
炊事兵都是男人，一般卸货搬东西都是他们上，几个大姐偶尔在旁边帮帮忙。
周黎晓刚来不久，这两天也得好好表现增进大家对自己的好感，所以有活儿也随时往前凑。
皮卡车上，两个采购部的男同志忙着把菜往下递。
临到周黎晓走过来，左边那个大高个儿陈班长，看了她一眼，原本拖着一袋子土豆的手松开，转手拉了一小捆蒜递给她。
憨厚脸上挂着笑意，“小周，接着。”
这么刻意的照顾，周黎晓哪可能看不出来？
她也不点破，弯眉笑了笑，接过那捆蒜拎走了。
等她放下蒜再折回来，车上的东西几乎已经搬完。
陈班长正立在车边，跟胡师傅说话，看到她话头顿住。
周黎晓转身要走，被胡师傅叫住。
“小周啊，你过来。”
周黎晓额角微胀，转过身走上前两步，笑意清浅问：
“师傅，有事儿？”
“你不是要准备明年高考？我正跟小陈说这件事儿，他们隔三差五出车去城里，你要买什么书只管告诉他，叫他们帮你捎带上。”
周黎晓惊讶地看了眼陈班长，“这怎么好意思？我想着抽空，自己去一趟...”
陈班长笑呵呵说，“都是小事儿，大家平时想从城里带个东西，都是跟我们说，顺带就给办了。”
又说，“刚好，我妹子以前在南岭城图书馆里头，做管理员，现在还自己张罗了个小书店。小周你要啥书，只管知会我，我让我妹子帮你留，回来的时候顺带捎给你。”
这倒是方便！
周黎晓一脸喜色笑了笑，“谢谢陈班长，实在麻烦你了！”
她生的白净娇美，一双猫眼儿平时看着明亮单纯，笑起来却说不出添了几分清媚，衬着颊侧浅浅的小梨涡，好看的要命。
陈班长眼睛看直了，愣了几秒忘记接话。
胡师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笑呵呵开口：
“行，那你回头要啥，写个字条给他，到时候多少钱，等书带回来再算就是。”
周黎晓笑眯眯点点头，“那行，下回等陈班长来，我把书名写好给您。”
陈班长眼皮子抖了抖，这才猛地回神，笑的咧开嘴角点了点头，答应的痛快。
“成！那咱们两天后见。”
*
送走采购部的车。
趁这会儿还没什么活儿，胡师傅把周黎晓叫进休息室，开口就说了句。
“采购部是个肥岗，能塞到那个岗位上去，都不是一般人。”
周黎晓眨眨眼，佯装不解：
“是嘛？比炊事兵的工资高很多？”
胡师傅啧了声，白她一眼，“那是工资的事儿吗？”
“不然呢？”
看着她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眸子，胡师傅气笑。
“你就跟我装吧！”
周黎晓弯眉笑笑，“师傅，您该不会有本事，把我塞采购部里去吧？我这才刚在食堂干几天，还是个临时工，采购部这肥差给我，领导应该也不会同意吧？”
胡师傅想翻白眼，摆手轰她：
“出去出去！没工夫跟你瞎扯皮，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诶！”周黎晓笑嘻嘻，“那我干活儿去了，师傅您歇着。”
她转头就走，走的干脆利落。
可不能再唠了。
再唠，这老头儿该不会要给她保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