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座要塞却是如此的艰难,它见证了无数的血腥与杀戮,承受了无尽的压力与挑战,曲阳关前面几乎无险可守,面前就是一整块平原,只要大战开启,地方军队一字排来,充分发挥了敌军的人数优势,乌泱泱的士兵冲杀上来,所有蓟州军只能一遍一遍拼劲全力,将攻上来的敌人一遍遍打退,并且还会有一些江湖武夫,或者是什么二品小宗师混在其中,这帮人最是危险,就像是一只最凶猛的钉子,会紧紧地钉在曲阳关的城墙上,要是不早一点拔掉,窟窿只会越来越大,可见当时那场大战,到底花费了多少年轻将士的鲜血,又有多少将士只能马革裹尸还,当年的那场大战惨烈到了何种程度。
“秦武卒,天天跟你那匹马说话,都把它当媳妇儿了吧,你还她一声,你看它答应吗,啊?哈哈哈哈。”身边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大汉走过来,拍了拍眼前这个正在跟马匹对视的汉子。
汉子名叫秦武卒,他可是蓟州军中的老资历了。如今,他是游弩手中的一员,而蓟州的游弩手在外界享有“轻甲快马,骑射无双”的美誉。
然而,对于这样的称号,整个蓟州都显得异常淡定,因为本来就是,这不仅需要精湛的骑射技艺,还得具备无畏的勇气和果敢的决断力。
然而,成为游弩手虽然困难重重,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因为游弩手往往是最先与敌军大军交锋的士卒,他们就像箭头一样,冲在最前面,直面敌人的猛烈攻击。并且还要将重要的信息都传回曲阳关,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敌人一路追杀,甚至整个小队都可能惨遭屠戮,无一幸免。
但蓟州军从不惧死,从游弩手建立到现在,只要有战斗,所有游弩手都会冲锋在前,将情报安全传回去,
在极端的情况下,当所有的游弩手都不幸战死,无法将信息传递回去时,这并不是他们的失败。相反,他们以生命诠释了对使命的执着和对责任的担当。
只要还有一名游弩手存活,他就会继续前行,无论路途多么艰难,无论敌人多么强大,他都不会停下脚步。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克服重重困难,最终将消息成功传递回去。
身边那个湖北熊腰的男人名叫方虎,是个农户,跟秦武卒一样都是蓟州军的老人儿,可以说是老战友,唯一不同的就是,方虎性格大大咧咧,但秦武卒或许是看多了生死,渐渐的不怎么说话了。
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反唇相讥:“你忘了当初你拎着一块生肉,跑到马厩来干什么?难不成你把那块肉当你媳妇儿了?”
方虎听到这位老兄弟这么挖苦,顿时不再嬉笑,赶紧呵斥旁边听懂意思的年轻士卒,顺便还往他们的屁股上踢了几脚,赶紧跑上前,做到秦武卒身边,苦笑道:“你这嘴啊,真毒。”
秦武卒不再说话,只是继续擦拭身边的骏马,方虎却在旁边叽叽喳喳个没完,“当初跟着大将军出来打仗,也是凭着一腔热血,那成想不但活了下来,还成了游弩手,要是父母还在,说不得就要高兴地不得了。可惜在就死了,看不到自家儿子出息的摸样。”
这些话,也就只有在身边这个老伙计在的时候会多说,好歹算是在战场上能够托付后背的好兄弟。
想到那场大战,方虎顿时满脸骄傲,刚刚昂起脑袋说道:“当年那场大战,我可是离大将军只有百步,只要远远一瞥,就能够看到大将军。”方虎满脸崇拜,双目炯炯有神,这件事对于方虎来说,就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秦武卒对于这件事已经听得不下几百遍,但仍是耐着性子听着自己这位老兄弟的来来回回的絮叨,就像是一壶喝不尽的老酒,怎么喝都能让人回味无穷。
一处城头,一位里面穿着一件大红色嫁衣,外面套着一件大红甲胄的年轻将军独自漫步在城头,愣愣得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死去很多人的战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脚步声渐渐从身边传来,但此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战场,以及无数敌军头颅组成的一座京观长城,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这才转过身,便看到一张清冷的面孔,正是柴雁翎。
这位年轻将军赶紧跪下行礼:“末将顾凛砚,见过郡主殿下。”
柴雁翎弯腰将其扶了起来,但仍是面无表情,问到:“四哥,还记得白蘅吗?就是那个被你骗了半辈子的女子。”
顾凛砚听到这里,怔住,不知是想到了那段两人相爱的日子,还是为他骗了心爱女子半辈子的事而感到后悔,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柴雁翎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只是将一个木盒放在城头上,继续说:“所有人我都记得,这次出门遇到了你的那个妻子,她死了,死的很干净,并且你再也见不到她,这辈子不行,下辈子也不行。”
叹了口气,继续说:“有个人给了她个不可能的希望,很可惜,她很蠢,她信了,然后我告诉了她真相,她不信,就死了。”
说了这么多,柴雁翎便转身离开,不再说任何话,也没有转头看向自己的这位四哥。
至于顾凛砚,他只是静静地低着头,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一般。他的目光落在身上那件鲜艳的红色嫁衣上,手指缓缓地揉动着那柔软的布料,似乎想要抚平心中的不安和焦虑。
过了一会儿,他的视线慢慢移向了放在一旁的那个木盒子。那木盒子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还残留着岁月的痕迹。顾凛砚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想要去拿起那个木盒子,但当他的手指快要碰到盒子时,却像是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凛砚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犹豫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城头的木盒。
然而,当他拿起木盒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膝盖渐渐失去了力气。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城头的地上。
顾凛砚的双手依然紧紧握着那个木盒,他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那木盒有千斤重。他紧闭着双眼,不敢去看那个木盒,但最终仍是用那双颤抖地双手缓缓打开木盒,里面躺着曾经被嫁衣女鬼撕成碎片的休书。
顾凛砚看到里面的那几张纸片,顿时连呼吸都停止了,那双曾经握紧军刀的手,想要将其中的纸片拿起来,但又停滞在半空,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墙壁挡住了他的手。
一阵沙场风沙吹过,盒子里的堆纸片随着风沙吹起,顾凛砚没有阻止,只是看着一张张纸片随着风沙飘向更远,直到最后埋进面前的黄沙之中。
“你好,我叫白蘅。”
“书呆子。”
“书呆子,我也喜欢你。”
那个心爱的女孩儿好像还在自己面前,冲着自己温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