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为客官,上回书咱们说到,南宫行歌决意游历四国寻亲;
栖霞与归鹤全力支持,碧珠虽不舍却也接受离别,众人在望湖居定下分别事宜。
今儿个咱们就讲,南宫行歌启程后,月湖山庄后院主母与二小姐暗嚼舌根;
而望湖居里的栖霞与归鹤则一心钻研武学、处理事务,两厢对比间,更显深院是非与少年意气的不同。
南宫行歌与青珺的马车缓缓驶离月湖山庄的朱漆大门,车轮碾过门前的青石板,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印,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与此同时,后院的暖香坞里,主母文绮秀正捏着茶盏出神,目光空洞地落在杯底的残叶上。
对面的二小姐萧清溪指尖绕着素色绢帕,眼神飘忽,语气里带着几分百无聊赖的慵懒,显然是闲得发慌。
暖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火光映得文绮秀脸上的愁绪愈发分明——
她如今早没了往日掌家的意气,自打管家权被萧明晖架空后,连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淡了几分;
唯有和二女儿萧清溪闲话家常时,心里才稍觉舒坦些。
萧清溪已二十九岁,在世家女子中早已过了婚嫁年纪。
萧明晖先前为她择了不少人家,可她个个都不满意:
有世代书香的贵族公子,她嫌人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称其“文弱得像株温室里的草”;
有战功赫赫的将军,她又鄙人容貌粗鄙、不懂风雅,说其“满身戾气,毫无文人风骨”。
就这般挑挑拣拣到如今,仍是待字闺中,成了文绮秀的一块心病。
“母亲,您瞧归鹤这次回来,真是添了不少事。”
萧清溪忽然开口,打破了暖香坞里的沉寂,语气里带着几分嫌恶,
“带回来一群张口吃饭的孩童也就罢了,咱们山庄家大业大,也养得起。
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们,实在不懂规矩,看着就让人不痛快。”
文绮秀抬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缠枝纹,声音平淡:
“又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萧清溪撇撇嘴,语气愈发不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先说那个瘸腿的女子吧,坐着轮椅,还带个随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几日就走了。
连您这主母都没来拜见过,简直是把咱们月湖山庄当客栈了,半点规矩都不懂!”
她顿了顿,又接着抱怨:
“还有那个栖霞,前几年就来过一次,一看就是野地里长大的丫头,模样倒是周正,可礼数差得远。
这一次住了这么久,别说主动来给您请安问好,连个照面都躲着,真当自己是多大的贵客了?”
文绮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早已凉透,正如她此刻的心境,泛起一阵寒意:
“你当归鹤为何容着她?
我瞧着,归鹤对这姑娘上心得很,事事都护着,咱们还是少招惹为好。”
萧清溪嗤笑一声,满是不以为然:
“上心?她有什么好的?论家世没家世,论规矩没规矩,也就一张脸能看罢了。
归鹤可是咱们月湖山庄的少庄主,将来要继承整个山庄的,她顶多也就配当个妾室,还想当正妻不成?”
这话正中文绮秀的心思,她脸上掠过一丝认同。
她随即又想起另一件烦心事,语气沉了几分:
“说起这个,那柳茵茵近来也越发放肆了。
不知道给归鹤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成了他跟前的红人,走路都带着架子,连我这主母都快不放在眼里了。”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暖香坞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却照不透她们眼底的狭隘与偏见。
她们自然不会知晓,柳茵茵早已被碧珠策反,成了归鹤安插在海神教的重要眼线——
那些递交给海神教的“机密”全是伪造,唯有悄悄传递给归鹤的情报,字字句句皆是真章,为对抗海神教立下不少功劳。
更不会想到,她们鄙夷的“瘸腿女子”南宫行歌,曾是掌控幽灵会的首领、南宫家族的正统大小姐,一身鞭法出神入化;
而“不懂规矩”的栖霞,不仅是月神教教主,更是归鹤甘愿以命相护的软肋,智谋与武功皆远超常人。
院墙外,寒风卷着落叶掠过,将暖香坞里那些充满恶意的闲言碎语,轻轻吹散在冬日的暮色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望湖居里的栖霞与归鹤,自然不知暖香坞中那对母女正用闲言碎语编排着他们的关系。
此刻的二人,满心都扑在手头的事务上,一边要处理山庄与月神教的衔接事宜;
一边要琢磨武学、教导月影卫,哪有功夫理会这些深院中的是非八卦。
晨雾还未散尽,望湖居里已飘起淡淡的茶香。
栖霞临窗坐着,指尖正摩挲着案上一本摊开的剑谱,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
湖面笼着薄纱似的白雾,岸边枯柳枝上挂着晶莹的霜花;
几只水鸟掠过时划开细碎的波纹,寒意顺着窗缝钻进来,让她不自觉拢了拢衣襟。
栖霞望着窗外的霜景,思绪忽然飘远:
眼看就要立春,今年的春节,怕是回不去望月山,见不到阿爹阿娘和小远,还有师伯,白鸥……。
“在看什么?这般出神。”
归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未散的清润,像山涧的清泉。
他端着个黑漆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两只青瓷盏;
茶汤呈琥珀色,氤氲的热气裹着温润的枣香,是山庄冬日常备的熟普洱,暖身又养胃。
栖霞回头时,恰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耳尖微微发烫,忙转回头指着剑谱,掩饰着方才的失神:
“我在看这霞光剑法的变式,刚才琢磨出一个更精妙的发力技巧,正想和你说说。”
归鹤将茶盏轻轻推到她面前,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手腕,像是触到了一片薄冰,又飞快收回,指尖却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俯身看向剑谱,发梢几缕碎发垂落,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我看你创立的霞光剑法,本已精妙绝伦,招式灵动又不失威力,让我等平庸之辈,已是望尘莫及!
未料你竟还要精益求精,琢磨着更上一层楼,这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
栖霞莞尔一笑,眼底漾起笑意,像湖面泛起的涟漪:
“堂堂月湖山庄的少庄主归鹤公子,你若是平庸之辈,那世间再无聪慧之人了。
柏忆安师伯常夸你悟性高,学武快,我看你是故意谦虚。”
“哎,既生瑜何生亮!”
归鹤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一慌,连忙假装一声叹息,试图掩饰眼底的慌乱,
“在你面前,我顶多就是那心怀嫉妒的周瑜,只能望洋兴叹啊!”
说话间,他已看明白栖霞在剑谱上新增的标注;
便拿起一旁的木剑,比划了个霞光剑法的起手式,动作标准又利落。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将墨色衣袍染得柔和,剑穗上的玉坠轻轻晃动,映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栖霞望着他利落的动作,不由暗自感叹:
归鹤虽武学启蒙比自己晚,更没有自己前世那般的机缘加持;
可一旦沉心习武,这份天赋与努力,当真远超寻常人,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暖意从舌尖漫到心口,驱散了几分寒意:
“归鹤你一看就会,举一反三,自是比周瑜还要强上三分,可别妄自菲薄。”
归鹤收剑而立,目光落在她鬓边沾着的一点霜屑上,像落了片细小的雪花,指尖动了动,终究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递了过去:
“方才进来时见你发间沾了霜,擦擦吧。外面风大,仔细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栖霞接过帕子的瞬间,两人指尖再次相触,又都默契地迅速错开,仿佛只是偶然。
她低头擦鬓角时,听见他轻声问:
“昨日教月影卫的阵法,你在雪地里站了许久,肯定累了吧?
今日若乏了,便歇一日,我替你盯着他们扎马步、练基础剑招,保证不让他们偷懒。”
“不累。”
栖霞抬眼,望见他眼底真切的关切,像冬日里的暖阳,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语气柔和,
“有你陪着处理事务、琢磨武学,哪会累。”
归鹤喉结微动,正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沉稳的通报声:
“少庄主,慕容姑娘,月心客栈蒲扬、望月山白鸥与众星会秦负责人一同求见,称有要事相报。”
栖霞与归鹤对视一眼,听闻望月山来人,二人皆有惊色,转念一想蒲扬、白鸥到访,料想应无大碍。
归鹤眉宇间的柔和稍敛,望向栖霞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征询,又藏着默契:
“我们一同去听听吧,也好省些功夫——
免得你再同我细说望月山的事,我又要向你转告众星会的动静。
众星会那边,想来是北齐内乱有了新进展,花似锦与公孙纣多半从中获利;
此前送与赵怀瑾的书信,约莫也有了下文,这事不急。
不如,我们先去见月心客栈的蒲扬,与望月山的白鸥。”
栖霞已然起身,顺手将剑谱合上,指尖拂过案边的银雪剑剑柄:
“好,我们一同去。”
归鹤见状,自然地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走向门口。
路过廊下时,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扑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下意识往她身侧靠了半寸,用自己的肩头替她挡了些风,像一道移动的屏障。
“外面雪刚停,地面滑,小心些脚下。”
他低声叮嘱,目光落在她的靴底,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栖霞侧头看他,恰好撞见他专注的眼神,那里面满是对自己的在意,心头一暖,轻声应道:
“知道了,你也一样,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当心。”
两人踩着薄雪往前走去,脚印在晨光里深浅相叠,一路朝着议事堂的方向。
寒风吹起他们的衣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默契与温情。
望月山此时为何派人前来送信,是否与海神教有关?
而众星会送来的北齐秘报究竟藏着怎样的消息?
花似锦与公孙纣又有何阴谋?
赵怀瑾收到书信后,会给出怎样的回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