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盒底部渗出的淡金色液体在桌面上蜿蜒爬行,齐砚生指尖一震,立刻将药盒倒扣于特制瓷盘中。凝滞的毒液触碰到盘底刻纹,竟自行聚拢成珠,悬浮半寸,散发出微弱荧光。他右手三指夹针,自袖口滑出一根青尾银针,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针尖轻点毒珠表面,瞬间凝结成冰晶状颗粒,被吸入随身携带的玄铁药囊。
沈清梧站在原地,左手无意识抚过耳后疤痕,那道月牙形旧伤忽然抽搐了一下。她瞳孔微缩,视线短暂失焦,仿佛看见某个模糊身影站在雨中,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红绳。
“别看。”齐砚生低声说,左手已按上她腕部,指尖精准压住三阴交穴。一股温润气流顺着经络涌入,压制住体内蠢动的异能毒素。她呼吸一滞,随即恢复平稳。
窗外风势骤紧,玻璃映出一道黑影掠过走廊尽头。齐砚生古瞳微启,视野中空气泛起涟漪——有人正以极低频率震动波穿透墙体,接近诊室。
他不动声色将沈清梧推向角落书架后方,自己立于门前,银针已在指间排开七枚,呈北斗之势。
玻璃碎裂声响起时,寒隼已跃入室内。他左臂火焰纹路暴起,皮肤下似有熔岩流动,右颈却浮现出霜白色脉络,如冰封河道。他手中匕首缠绕着一段红绳,正是沈清梧旗袍腰侧昨日脱落的饰物。
齐砚生瞳孔骤缩。古瞳视野中,寒隼体内两条灵脉并行——左侧火系狂躁奔涌,源自血棘组织植入;右侧月白冰冷沉静,竟与青囊门“归元脉”极为相似。二者交汇于心脉交汇处,相互撕扯,形成诡异平衡。
寒隼双目赤红,动作迅猛却带有迟滞。他挥刀斩向沈清梧,匕首未至,红绳忽地绷直发亮,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硬生生将他的手臂拽偏半寸。
就是现在!
齐砚生甩手掷针,三根银针破空而至,直取寒隼心口、膻中、神阙三穴。最后一针刺入瞬间,针尾嵌入的血棘标志微微发烫,寒隼全身剧震,发出一声非人惨叫,单膝跪地,匕首脱手落地,红绳随之断裂,飘然坠落。
齐砚生快步上前,指尖搭上寒隼颈动脉。脉搏紊乱,两股能量仍在激烈对抗。他取出随身针袋,迅速施针于其背部十二节脊椎对应穴位,以《玄枢九针》中的“镇渊术”强行压制灵脉暴动。
寒隼牙关紧咬,额头冷汗直流,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我……他们……在拉我……”
话音未落,他腰间青铜锁碎片突然脱落,自行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金线,直冲沈清梧方向。
沈清梧尚未反应,那碎片已撞上她随身携带的鎏金药臼。两者相触刹那,药臼内积存的银针碎屑泛起微光,传出极低频震动音,如同某种古老钟磬余响,回荡在密闭空间内。
齐砚生立即布下“静音结界”,七根银针插入地面四角与中央三点,形成封闭阵法。空气中波动被瞬间压制,但药臼内的碎屑仍在轻微震颤,排列方式悄然变化,隐约构成一个残缺图腾——三叶环绕螺旋纹,正是青囊门失传已久的“双生引”密文。
他目光转向地上断裂的红绳。拾起后以古瞳细察,纤维纹理呈现独特绞合结构,与寻常丝线不同。再对照寒隼锁片内部残留挂绳痕迹,完全吻合。
这不是巧合。
这根红绳曾连接过两人。
更确切地说——它曾是某种实验装置的能量导引索。
齐砚生缓缓抬头,看向沈清梧手中的药臼。她低头凝视,眼神复杂,似有记忆碎片闪现,却又无法捕捉。她手指轻轻抚过药臼边缘,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数字:h-07-14。
十四号样本。
齐砚生记得这个编号。二十年前“火种温床项目”的首批试验体记录中,唯一成功存活并保留意识的个体代号,正是h-07-14。
而另一份尘封档案显示,该样本的辅助稳定器编号为——h-07-15。
寒隼的植入芯片序列号,正是h-07-15。
他们不是偶然相遇。
他们是被制造出来的共生体。
齐砚生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当年救下沈清梧的七根银针,是否本就来自同一套实验体系?那些毒素、高烧、朔日发作……根本不是副作用,而是激活程序的一部分。
红绳是钥匙。
药臼是容器。
锁片是信标。
而沈清梧和寒隼,是同一枚双生灵脉的两个终端。
寒隼仍在地上抽搐,体内火脉与月脉交替主导,每一次切换都让他痛苦扭曲。齐砚生蹲下身,将一根银针缓缓刺入其百会穴,试图稳定中枢信号。
就在针尖触及头皮瞬间,寒隼猛然睁眼,瞳孔一金一银,左右分明。
“你……知道她是谁吗?”他嘶哑开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他们把她切成两半……一半给了我……另一半……藏在你每天熬药的炉底……”
齐砚生手指微颤,针尖停在半空。
“什么炉底?”
寒隼嘴角溢出血沫,眼中金光渐退,银色占据主导。他艰难抬起手,指向齐砚生胸口:“你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不是药杵……是钥匙……打开她的……封印……”
话未说完,他头一歪,陷入昏迷。
齐砚生缓缓收回银针,站起身。他摸了摸脖颈间的青铜药杵吊坠,指尖触到背面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那是他从未注意过的结构。
沈清梧此时走上前,默默捡起那段染血的红绳,放入药臼中。碎屑光芒微闪,随即熄灭。
“它为什么会动?”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为什么每次我发烧,都会梦见他在雪地里走……手里拿着我的半块玉佩……”
齐砚生没有回答。
他知道答案正在逼近,但他不敢说出口。
如果沈清梧是h-07-14,寒隼是h-07-15,那么他们的“诞生”,必然需要一个完整的原始基因模板。
而那个模板,只能来自一个人——十年前被宣布死亡的青囊门遗孤。
可那份遗孤死亡证明,是他亲手签下的。
周嫂曾在他耳边低语:“有些孩子没死,只是被换了个名字活着。”
他一直以为那是安慰。
现在看来,那是警告。
诊室内一片寂静。齐砚生将寒隼拖入银针封脉阵中,八根银针插在其周身要穴,形成禁锢之力。他又取出一枚特制药丸塞入其口中,防止灵脉反噬引发畸变。
沈清梧坐在角落,抱着药臼,目光落在窗外夜色中。风未停,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保洁车碾过地砖的声音。
这一次,齐砚生听出了异常。
那节奏不对。
不是周嫂的习惯步调。
他猛地转身,望向门口。
门缝底下,正缓缓渗入一丝淡金色液体,与药盒中毒液同源,却更加浓稠,带着活体组织特有的黏性。
齐砚生立即封锁门缝,银针插入门槛四周,启动隔绝阵法。他回头看向沈清梧,发现她耳后疤痕再次泛起金光,而药臼内的碎屑,正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漩涡。
寒隼的身体突然剧烈抽动,口中吐出一串数字:“b3……第七通道……冷冻舱……编号14-A……她在等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