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睁开眼,光线刺进来的一瞬,他动了。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洞口,碎石被一块块搬开。他知道不能再等。沈清梧还在他怀里,呼吸微弱,体温比刚才更高。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像烧红的铁片。
药瓶在护腕夹层里,他用拇指顶出一粒黑色药丸,直接吞下。喉咙立刻火辣辣地疼,但四肢很快有了力气。这药是白明洲用自己血试出来的,能短暂激发潜能,代价是事后经脉如被刀割。
他盯着那道正在扩大的缺口,屏住呼吸。
三枚银针已经在指间排好。青光在针尾微微跳动,那是遗骨化针后留下的力量。他不再需要靠古瞳去寻找能量节点,现在他能直接“感觉”到屏障的存在——一道泛着暗红色的墙,横在通道尽头,上面有三个凸起的点,像是血管一样搏动。
就是那里。
缺口刚够一人通过,一道人影探头进来。齐砚生没有犹豫,三枚银针同时射出。
“品”字形,精准钉入那三个点。
屏障猛地一震,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下一秒,轰然炸裂。热浪扑面而来,他旋身将沈清梧护在胸前,衣摆被掀飞,露出左臂旧疤,血从裂缝里渗出来。
他借着爆炸的气流跃出,足尖在断墙上一点,稳稳落在医院大厅中央。
地面铺着灰白瓷砖,已经被打碎了一大片。空气中弥漫着焦味和血腥气。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沈清梧,把她轻轻放在护士站后方,用脱下的白大褂盖住她半身。她的旗袍上沾着泥和血,发丝贴在脸颊,嘴唇发紫。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
银针袋还挂在腰侧,主针在他右手掌心。他用拇指摩挲针身,感受到里面流动的力量。这不是武器,是责任。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裴玉容站在大厅东侧,香云纱旗袍在冷风中轻轻摆动。她看着齐砚生,嘴角扬起,像是在看一件终于完成的作品。
屠仲谋坐在轮椅上,毛毯盖着下半身,但齐砚生知道那下面藏着电击器和畸变体的触须。他的六指搭在扶手上,指甲泛着金属光泽。
“你出来了。”裴玉容开口,声音很轻,“我还以为你要死在里面。”
齐砚生没说话。他把主针别在衣领内侧,伸手从针袋抽出七根银针,夹在指缝间。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吗?”裴玉容又说,“仁和医院,是你父母最后工作的地方,也是你第一次拿针救人的时间。一切,都要在这里结束。”
她抬手,袖口滑出银尺。
刹那间,大厅两侧的暗门打开。数十个身影冲了出来。
是药人。他们穿着病号服,眼睛全黑,皮肤泛灰,脚步却快得不像人类。他们身上插着导管,血液是紫色的,在皮下流动。后面跟着的是幽冥畸变体,身体扭曲,关节反向弯曲,嘴里喷出黑雾。
齐砚生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的弱点在哪。
他右手一挥,七根银针离手。
空中响起一串破风声。每一根针都带着青光,划出笔直的线。第一根钉进最前面药人的膝盖窝,那人瞬间跪倒。第二根刺入肩胛骨缝隙,手臂当场脱力。第三根穿喉而过,却没有出血,而是让对方体内暴走的能量突然停滞。
七根针,全部命中。
但他没停。针袋再次震动,更多的银针飞出,在空中排列成一个旋转的圆阵。那是“归藏引气阵”的简化版,由遗骨之力驱动。
针影如雨。
每一道影子落下,就有一个敌人倒下。药人被钉住脊椎,动作冻结。畸变体的黑雾被针尖撕开,发出嘶吼。短短几秒,大厅里躺满了抽搐的身体。
最后一个幽冥体跳起来,试图从上方扑杀。齐砚生抬头,左手一扬,一根银针自下而上穿入其天灵盖。那东西在空中僵住,黑雾从七窍喷出,摔在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全场安静。
齐砚生站在原地,呼吸平稳。他的银针没有收回,而是悬浮在周围,针尖对准裴玉容和屠仲谋。
裴玉容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盯着满地的手下,慢慢鼓掌。
“好。”她说,“不愧是青囊门最后的传人。可惜……你以为这就完了?”
她抬起左手,指尖划过右臂。皮肤裂开,三条暗红色的灵脉从皮下钻出,像蛇一样缠绕在她手臂上。能量波动瞬间增强,空气开始扭曲。
屠仲谋也动了。他掀开毛毯,轮椅底部炸开,机械臂撑起他半边身体。另一边,他的肉身已经畸变,肌肉膨胀,皮肤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血管和黑色晶体。他张嘴,声音变得沙哑:“齐砚生,你阻止不了我们。‘归源’计划已经启动,孢子母体将在三小时内苏醒。”
齐砚生看着他们,眼神没变。
他慢慢抬起右手,主针出现在掌心。其余银针环绕他周身旋转,形成一道防御圈。
“你们错了。”他说,“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
他往前踏一步。
地面震动。
“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裴玉容冷笑:“就凭你?一个连自己命都保不住的医生?你救得了谁?沈清梧?她活不过今晚。你父母?他们死的时候,你连哭都不敢出声。”
齐砚生没反驳。他只是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次,他出手了。
主针一挥,三根银针直取裴玉容灵脉连接点。她抬手用银尺格挡,但针影太快,其中一根擦过她手腕,灵脉猛地一颤,黑血喷出。
她脸色变了。
屠仲谋咆哮一声,畸变体部分猛然前冲,手臂化作利刃劈下。齐砚生侧身避过,反手两针扎进他机械臂与肉体连接处。电流乱窜,屠仲谋身体一僵。
齐砚生抓住机会,连续出针。每一针都逼向两人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他发现裴玉容的灵脉跳动不稳,像是随时会断裂。屠仲谋的畸变依赖丹药,每次发力后都会有一瞬间的迟滞。
他记住了这两个破绽。
三人交手速度极快。针影、能量波、肉身碰撞在大厅中央交织。墙壁被撕开,地面塌陷,灯光忽明忽灭。
齐砚生左肩被屠仲谋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他咬牙拔出一根银针,直接扎进伤口附近的穴位,止住血流。裴玉容趁机甩出银尺,尺子飞旋,削向他脖颈。
他低头,主针横扫,将银尺击落。
“你父亲死前也在这样挡我的尺子。”裴玉容低声说,“他求我放过你母亲,我说可以,只要他亲手杀了那个孕妇。他做了。可群众不信,他们说他是疯子。青囊门毁了,我也成了叛徒。”
齐砚生盯着她:“所以你就报复所有人?用孩子做实验?给孤儿吃毒糖?”
“我在创造新世界!”她尖叫,“旧医道救不了人!只有掌控异能,才能超越生死!”
齐砚生不再说话。他抽出三根银针,呈三角形射向裴玉容脚下。针入地,青光蔓延,瞬间形成一个小阵法。
“镇。”
裴玉容脚下一沉,灵脉被短暂压制。她踉跄一步。
屠仲谋怒吼,冲过来补位。齐砚生转身迎战,主针与利爪相撞,火花四溅。他借力后跳,落地时踩碎一块瓷砖。
就在这时,护士站方向传来一声轻响。
他偏头看了一眼。
沈清梧的手指动了一下,压在她身上的白大褂滑落一角。她的睫毛在抖,像是要醒来。
齐砚生握紧主针。
他还不能倒下。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展开,所有银针同时亮起青光。空中响起嗡鸣,像是无数细弦被拨动。
“《归藏引气》。”他低喝,“九针封魔,起!”
银针分作两拨,一拨封锁裴玉容行动路线,另一拨直逼屠仲谋中枢神经节点。两人被迫分头应对,合围之势瓦解。
齐砚生趁机跃起,主针直指裴玉容眉心。
她抬手,灵脉盘绕成盾。
针尖抵住盾面,发出刺耳摩擦声。
两人对视。
“你赢不了。”她说。
“我已经开始了。”他答。
主针突然爆发出强光。
裴玉容的灵脉盾开始龟裂。
屠仲谋怒吼着扑来。
齐砚生眼角余光看到那团黑影逼近,但他没有退。
主针向前再进一分。
灵脉盾裂开一道缝。
裴玉容瞳孔收缩。
屠仲谋的利爪距离齐砚生后背只剩三十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