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星光洒在彼岸舟斑驳的船体上,映照出泺钧沉默而坚毅的侧脸。他盘坐舟首,神念如同最精细的雷达,一遍遍扫过周遭死寂的虚空,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空间褶皱。
与璎玑的意外失散,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心头。但他深知,在这浩瀚无垠的废墟星海,漫无目的地呼喊与焦躁只会耗尽心力。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线索。
首要任务是确定方位。
他取出得自守藏老人的《万界图录》副册,神念沉入其中,将观测到的星辰布局、星云特征、背景辐射波纹等数据,与图录中浩如烟海的星图碎片进行比对。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废墟星海历经无数纪元破灭,星图早已失真错乱,许多区域更是从未被记载。他如同一个考古学家,在破碎的陶片中拼凑历史的真相。
一日,两日……时间在寂静的航行中流逝。
彼岸舟掠过一片由冰晶尘埃构成的星云,穿过一条引力异常紊乱的小行星带,避开了几处隐性的空间裂缝。期间,他也遭遇了一些栖息在星骸中的虚空生物,大多灵智低下,凭借本能攻击,被泺钧轻易解决或避开。这些生物的存在,至少证明这片星域并非绝对的死地。
终于,在第七日,比对有了结果。
他在图录一个极其偏僻、标注着“疑似已湮灭”的角落,找到了一处与当前星域特征有七成相似的区域——“遗忘星河”。
据零星记载,遗忘星河位于废墟星海的极边缘地带,因其资源贫瘠、环境恶劣,且远离任何已知的文明聚集地或重要遗迹,在古老的星图中便被标记为无价值区域,近乎被遗忘。
“遗忘星河……”泺钧喃喃自语,眉头微蹙。这里距离火种号所在的尘影星云,以及清浊天渊所在的葬星海边缘,何止亿万里之遥!那残破的传送阵,竟将他们送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
这意味着,依靠常规航行返回,几乎是不可能的。必须找到其他的办法,比如……寻找此地可能存在的、其他未被记载的古老传送阵,或者,利用某些极端的天文现象进行超远距离跳跃。
同时,他也必须考虑璎玑的处境。她同样被甩到了这片星域,以她的能力和对法则的敏感,生存下来应该无虞。但她也必然在寻找自己,或者寻找离开的方法。
如何才能在这片广袤的“遗忘星河”中找到她?
泺钧沉思片刻,心中有了决断。他不能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他需要制造一个“信号”,一个足够独特、足够醒目,能让璎玑在一定距离内感知到的信号!
他想到了自已那枚金色光核(起源之力)。这股力量层次极高,且与璎玑的璇玑古道力量隐隐有共鸣之处。若能将其气息适度放大、释放,或许能像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璎玑前来汇合。
但这同样风险巨大。起源之力的气息,不仅可能吸引来璎玑,也可能吸引来这片星域未知的危险存在,甚至是……游荡的监察者或其爪牙。
权衡再三,泺钧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与在这片无边星海中盲目寻找相比,主动释放信号是效率更高的方法。至于可能引来的危险……他此刻化神圆满的修为,加上诸多底牌,只要不遇到炼虚期中的强者,自有应对之力。
他选定了一颗体积较大、结构相对稳定的荒芜行星作为临时据点。这颗行星地表遍布陨石坑,没有任何大气与生命迹象,只有永恒的寂静与寒冷。
降落之后,泺钧在行星背向恒星的一面,寻了一处巨大的环形山底部。他先是耗费数日时间,布下了层层叠叠的隐匿与防护阵法,将此地气息尽可能掩盖。
准备就绪后,他盘坐于阵法中心,心神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动那枚金色光核。
他并非要将其力量完全爆发,而是如同调试琴弦般,寻找着一个特定的“频率”——一个既能扩散足够远、又能与璎玑可能感知到的法则波动产生共鸣的频率。
时间一点点过去,泺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微的控制,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光核力量失控。
终于,在失败了数次后,他找到了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嗡……
一股纯净、温暖、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奥秘的起源波动,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一圈圈地、稳定地向着无尽的星空扩散开去。这股波动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无视部分常规的空间阻隔。
做完这一切,泺钧脸色微微发白,消耗不小。他维持着这股波动的释放,同时全力运转功法恢复,神念则警惕地覆盖着周围星域,等待着可能到来的回应,或是……不速之客。
一日,两日……
星空依旧寂静,只有那颗冰冷的恒星在远方散发着恒久不变的光和热。
直到第三日,当泺钧几乎以为这个方法失败时——
他散布在远方虚空的神念,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带着熟悉韵律的空间扰动!
那扰动并非直接冲向这里,而是在极远的距离外,以一种特定的、类似密码般的节奏,断断续续地闪现了几下,随即又迅速隐去。
是璎玑!一定是她!她感知到了起源波动,并以这种方式做出了回应!她在告诉他她的方位,同时也保持着谨慎,没有直接暴露!
泺钧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立刻记下了那空间扰动传来的大致方向与距离。
他毫不犹豫,立刻停止了起源波动的释放,收起阵法,驾驭彼岸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那信号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希望,在前方闪烁。
孤独的航程,终于有了明确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