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锣的余音还在梁间绕啊绕,十万两黄金的起拍价“哐当”一声砸进深潭,溅起千层浪。台下众人呼吸都停了一拍,刚才因为玉盒异响还在小声嘀咕呢,这会儿全被这天价吓得闭上了嘴。十万两黄金啊!养活几万人的军队一年都够了,现在却只为那三章缥缈的武学副本!
短暂的死寂后,二楼雅间飘出个阴冷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幽冥教,出十万五千两。”说话的正是鬼手阎罗,他枯瘦的手指敲着栏杆,眼睛却像不经意似的扫向玉盒异动的方向——那正是林瀚和曾瑢坐的地方。
林瀚只觉得那目光像块冰,带着股黏糊糊的阴寒,让他体内“苍狼血煞功”的内力都顿了一下,和玉盒的共鸣也弱了几分。他心里“咯噔”一下,这鬼手阎罗内力深不可测,感知也敏锐得吓人!
“十一万两。”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带着百花谷特有的淡然。曾瑢端坐着,指尖在林瀚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沉住气,幽冥教志在必得,咱们得用智取。”
林瀚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那股莫名的呼唤感,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风暴眼,一点动静都可能招来大麻烦。
“十二万两!”鬼手阎罗毫不犹豫,声音里带着股傲气。
曾瑢眉头一皱,朗声道:“鬼手前辈,幽冥教有钱我们知道。但这功法玄奥,不是有缘人得不到,强求可能惹祸。”她停了一下,突然解下腰间那把形制古朴的长剑。这剑不是真品玄铁剑,但也是百花谷能工巧匠仿的,剑身黝黑,隐隐有寒光。“这剑虽不是神兵,但也不凡,是我百花谷的信物。关键的是,剑锷上有‘天罡’二字古篆!”
“天罡”二字一出,全场又炸开了锅!天罡剑宗,正道老大,他们的镇派剑法据说就藏在这些古篆符文里,虽然只是传闻,但也够让这把仿制品身价倍增了。
曾瑢手腕一抖,那把“玄铁剑”仿制品就被她以巧劲掷了出去,不是攻向谁,而是轻飘飘地落在拍卖台前钱万贯面前的桌案上。“这剑,算一万两黄金,我百花谷出十三万两!”
这一手太漂亮了!既展示了百花谷的底蕴和魄力,又隐隐点出和天罡剑宗的关系,还把难题抛给了拍卖方和竞争对手。
钱万贯胖脸一抖,抓起那把剑,仔细看剑锷上的“天罡”古篆,眼睛里闪着光,显然在权衡。这剑的价值,确实远超万两黄金,更关键的是它代表的潜在意义。
鬼手阎罗冷笑一声,像夜枭叫:“嘿嘿,百花谷的小丫头,好一招空手套白狼!拿把不知真假的破剑,就想抵万两黄金?是欺负天下英雄不识货?还是觉得‘金算子’的名头是白叫的?”他话里带刺,直接质疑拍卖的公正性。
钱万贯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就在这时,意外又发生了!
“嗤——!”
一道极其细微,却又锐利无比的破空声,从三楼一个昏暗的角落毫无征兆地响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淡若星芒的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一闪而逝,不是射向谁或什么,而是直直射向拍卖大厅中央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承重主梁!
“笃”的一声轻响,像击败革。
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那坚硬如铁的紫檀木梁上,竟被刻下了四个龙飞凤舞、深入木理三分的大字——“昙花一现”!
字迹边缘光滑,像是被极锋利的刻刀瞬间雕成,但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只是一道剑气!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无影剑气!剑气在梁上刻字后,并未完全消散,那“昙花一现”四个字竟隐隐流转着一层微不可查的星辉,像夜空中的昙花,绽放刹那芳华后,留下永恒的印记。
“星芒无影剑!”有见识广的老江湖失声惊呼,“是天罡剑宗的至高剑诀!来人是谁?”
全场瞬间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三楼那个昏暗的角落。星芒无影剑,是天罡剑宗的不传之秘,据说练到最高境界,剑气无影无形,快如星芒,威力绝伦。而来人竟能以剑气在坚硬的紫檀木梁上刻下如此清晰、蕴含剑意的字,其功力之深,对剑气控制之精妙,简直骇人听闻!
更重要的是,“昙花一现”这四个字,含义深远。是在说这《九转玄元功》如昙花般虚幻难寻?还是在警告众人,争来争去终是镜花水月?亦或是……另有所指?
林瀚心里“砰砰”直跳,他体内那躁动的“苍狼血煞功”内力,在这道精纯凌厉的剑气出现的刹那,竟产生了一丝本能的排斥与战意!他猛地望向三楼,只见那阴影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挺拔孤傲的身影凭栏而立,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眸子,在昏暗中亮如寒星,正淡淡地扫视全场,目光在经过林瀚身上时,似乎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是他!龙宸!那个出身天罡剑宗,却又身负南诏秘术,亦正亦邪的神秘人物!他竟也在这拍卖会上,而且就在三楼!
曾瑢的俏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玉手轻轻握紧了千机扇。龙宸的出现,以及他这手石破天惊的“星芒无影剑”,彻底打乱了场内的平衡。他的立场不明,目的未知,就像一颗投入棋盘的变子,让本就复杂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鬼手阎罗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梁上那四个字,又望向三楼那模糊的身影,阴恻恻地道:“好一个‘星芒无影剑’!好一个‘昙花一现’!阁下是何人?莫非也想插手这《九转玄元功》的争夺?”
三楼的身影并未回答,只是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几分慵懒和疏离的轻笑。这笑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钱万贯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强自镇定下来,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咳咳……这位贵客,您此举是何意?若是出价,还请明示。”
龙宸终于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淡漠:“无意竞拍,只是见猎心喜,偶有所感罢了。诸位继续。”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真的只是随手为之。
然而,他这“偶有所感”的四个字,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所有竞逐者的心头。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实力深不可测的旁观者,远比一个明确的竞争对手更让人忌惮。
鬼手阎罗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龙宸,重新将目光投向拍卖台,寒声道:“十三万五千两!幽冥教势在必得!若有人再胡乱插手,休怪老夫不讲情面!”他这话看似是对所有人说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曾瑢和林瀚,以及三楼的方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曾瑢指尖冰凉,她知道,仅凭百花谷的财力,加上那把剑,恐怕也难以抗衡背靠漠北汗国的幽冥教了。她下意识地看向林瀚,却见林瀚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依旧在微微震颤、散发着若有若无幽蓝光晕的玉盒,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瀚,你怎么了?”曾瑢低声问道,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林瀚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此刻正被体内那越来越强烈的共鸣所占据。那玉盒中的东西,呼唤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仿佛是他失散多年的肢体,又像是唤醒他血脉深处某种古老印记的钥匙。一种强烈的渴望在他心中滋生——得到它!必须得到它!这不仅仅是功法的诱惑,更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召唤!
然而,那高达十数万两黄金的天价,就像一道天堑横在他面前。他一个来自漠北、身无长物的少年,凭什么去争?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那渴望吞噬之际,他怀中一件贴身收藏、从未示人的物事,突然轻微地发热起来。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色泽暗沉、非金非木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狼头图案,那是他身世的唯一线索,自幼便戴在身上。
这令牌的异动,与玉盒的共鸣,以及他体内的苍狼血煞功,三者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让他混乱的思绪陡然清明了一丝。
“拼财力,咱们确实拼不过。”林瀚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但未必没有其他办法。”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鬼手阎罗,又扫过三楼那模糊的身影,最后落在钱万贯面前那幽光闪烁的玉盒上。
“金老板!”林瀚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漠北男儿特有的粗犷与豪迈,“黄金,我没有那么多!但我林瀚,愿以自身为注,搏一搏这《九转玄元功》!”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以自身为注?这是什么意思?
钱万贯也愣住了,疑惑道:“这位少侠,你的意思是?”
林瀚踏前一步,体内“苍狼血煞功”不由自主地缓缓运转,一股霸道雄浑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他朗声道:“我愿立下生死状,与对这本功法志在必得之人,在这拍卖场上,做一场公平对决!胜者,得功法!败者,要么留下黄金,要么留下性命!如何?”
他话音落下,整个拍卖场彻底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这年轻的漠北少年,竟会提出如此简单直接,却又血腥残酷的解决方式!这已非竞拍,而是赌命!
鬼手阎罗先是一怔,随即发出刺耳的怪笑:“哈哈哈!无知小辈,竟想以性命做赌注?你以为你是谁?也配与老夫谈条件?”
曾瑢更是花容失色,急道:“林瀚!不可鲁莽!”
就连三楼那一直淡漠的龙宸,也似乎微微动容,阴影中的目光再次投注在林瀚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林瀚对周围的哗然与劝阻充耳不闻,他只是死死盯着鬼手阎罗,体内热血沸腾,那源自苍狼血脉中的悍勇被彻底激发:“怎么?名震江湖的鬼手阎罗,幽冥教的长老,不敢接我一个无名小卒的挑战吗?还是说,幽冥教除了倚仗漠北的黄金,就再无其他能耐了?”
这话语可谓极尽挑衅!直接将幽冥教逼到了墙角。
鬼手阎罗勃然大怒,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拍栏杆,坚硬的铁木栏杆瞬间出现数道裂纹:“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既然你找死,老夫便成全你!”
眼看一场血腥对决即将在这拍卖场上演,钱万贯额头冷汗直冒,这早已超出了拍卖的范畴。而就在这时,那一直安静放置在拍卖台上的玉盒,仿佛受到了林瀚那勃发的“苍狼血煞功”气息的强烈引动,竟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幽蓝光芒!
“嗡——!”
一声悠长而清晰的嗡鸣响彻大厅,那玉盒表面的符文流转速度骤然加快,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一股古老、苍凉、而又蕴含着无尽玄奥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气息的源头,直指站立的林瀚!
全场瞬间再次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在林瀚和那异象大作的玉盒之间来回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