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诊所里陆续来了要换药的病人。
静之变得忙碌起来。
林正被阿坚接走了。
阿梅收拾完,却是奇怪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餐桌上的卷尺。
“阿姐,这你用的?”
阿梅挑起卷尺上的挂绳,伸头出来,朝诊台那边晃了晃。
静之抽空回头,看到卷尺也是一愣。
“不是我。挂回墙上去吧,别到时候要用找不着。”
“……哦。”阿梅应了一声。
不是她又是谁呢?
难道是昨天太多人在她家进进出出,不小心碰掉的?
静之手底下的病人,指着她家不能完全升上去的卷帘门说:
“昨天真是吓死人了,原来你家被破坏得最严重。”
阿梅挂好卷尺走过来,从墙边架子上拿给静之一瓶新的红盖跌打酒,又扭头看了看那个老得掉铁锈的卷帘门,止不住叹气:
“阿姐,反正都是枪眼儿,这门咱们也用了二十几年了,要不趁它坏了换掉吧?”
静之停下帮人推拿的动作,举起火辣辣的手掌,指指楼上:
“你房间的玻璃要换,马回来了,马房也要重新修,这两个最紧要,我看那门还能撑一阵子。”
“说是这么说……”阿梅走了过来,也倒了一点跌打酒在手心揉热,帮趴在诊疗床上扭伤的病人推拿起来,顺嘴吐槽那破门:
“自动开门按键不灵了,估计是电线出了毛病,我早上手动扯了半天,才拉上去三分之二,费劲死了,我看不出来哪里卡住了。”
病人趴着,被姐妹俩揉得龇牙咧嘴,扭伤的后背又酸又疼,好不容易才伸出右手,指指学校附近的方向。
“老赵在家呢,电线他不会修,不过补锅他倒是修得挺好的,价格还便宜。
你们要是不换,可以叫他过来补补门洞,再清清轮滑轨道,说不定能省一笔钱。”
静之朝阿梅挑了挑眉,“听到了没,这里有我呢,你洗洗手去叫人吧,省得满地都是灰。”
阿梅应了一声,跑出去不久又跑回来,见静之换了个病人忙活,她抿抿唇又走了。
算了,收拾残局还要好长时间,金山又不会跑,往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帮人换了纱布,静之得空,揉着发酸的肩膀,来到卷帘门下,侧头看了看卷帘门的轨道。
里侧没什么问题,平滑得很。
静之绕到门外,拿了门旁的木扫把,把杆往上,杵了杵牌匾右侧下头,那几条还带着蛛丝和灰尘的黑色电线。
刚动两下,静之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细响。
被黑色胶布缠绕起来的一段电线突然开始冒烟,并发出烧焦的气味。
静之吓了一跳,连忙回屋把电闸关了。
随后拔了电动卷帘门的插头,这才重启了电源。
阿梅看她摸着脑门,苦恼站在门口,赶忙带着一个老头走过来:
“什么东西烧焦了?”
她嗅了嗅发臭的空气,捏住了鼻子。
静之唉了一声,指指渐渐被融化的那一小段黑色胶布:
“不知道哪里短路,我还以为我要被电死了。”
阿梅急得捞起静之的手上下翻看,“你干嘛?你用手捏了?麻不麻?你别弄了!”
静之抽出手掌,朝她灵活的亮了亮,笑说:“我没事,对了……”
她转身朝阿梅身后的老赵轻轻颔首,“这位是赵师傅吧?”
老赵黝黑,人很干瘦,身上的白衬衫一角染上机油,一看就是正在做事,被阿梅拖过来的。
他摸着一头短短的白发,对静之笑出了鱼尾纹:
“谈不上什么师傅,我就是会修些锅盆炉灶,混口饭吃嘛。”
“也是一门手艺嘛。”静之跟他客气一番,指着身后的门,“这门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好拉动了,还有上头好多枪眼,您帮忙看看能不能修?”
老赵把右肩上沉重的工具袋哐的一下搁在墙边。
挽起袖子,叫姐妹两个往外两步,“你俩让开,我先拉下来看看。”
闻言,两人从屋檐下走出来。
炙热的阳光晒到头顶,不一会儿发间就出了汗水,阿梅一把拉住遮眼看热闹的静之,躲到侧边屋檐下。
“读死书啊你,要热死了都不懂得避避。”
静之从小的专注力一向够集中,所以学习好,她无辜指指被拉得嘎啦嘎啦响的门:
“我看看到底哪里坏了嘛。”
阿梅一把将她藏到身后,让她全身都躲到阴影里,这才打眼朝老赵看过去:
“这些事情我来学就好,你忙一早上了,歇会儿吧。”
静之好笑的把下巴放在她被晒得热热的肩膀上,侧头看着阿梅严肃的侧脸:
“梅啊,我都觉得你长大了,有时候比我还像个姐姐。”
阿梅傲娇的扬了扬下巴,轻轻哼一下,“你只涨年岁跟医术喽,可别小看我,我这些年也是做过很多工作的好不好,社会经验足了,所以心理年龄比你成熟。”
“……放屁。”静之用下巴骨戳了戳她的肩窝,“你回来时还找我要零食吃,前天晚上还找我要布丁,跟小时候的梅梅有什么区别?”
“……”阿梅一哽,托着她的下巴没好气的挪开,强词夺理说:
“大人也分好多种,也有嘴馋的大人的!”
静之没有回答,只是宠溺看着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别这样看我,眼珠子给你抠出来。”
“你不敢,我养着你呢。”
“……”
阿梅没话回了。
就在这时,老赵好像发现了什么,拿出一把尖嘴钳,来到门的右侧,举高手夹住一块往里凹的门框,用力往外掰了掰。
掰不动。
他收了钳子,蹲下摸索袋子里工具,找了一把小锤子出来。
“啥问题呀?”阿梅跟着蹲下来。
老赵扭头指指那一小块儿凹陷位置,“估计昨儿被枪打中了,又没打透,往里凹了一块,难怪会卡住。”
想起昨天马匪手里长短不一的枪支,静之懵懵的点了点头。
许是有些是鸟枪,不是正规枪支,冲击力不足吧。
一顿敲敲打打后,轨道被他敲得麻麻赖赖的,但好歹能正常拉动了。
静之舒了口气,现在还没找到金山,她这些年攒下的钱,可是要省着点花。
卷帘门完全拉下来,老赵说枪眼儿能修。
把洞敲平,补上铁片就没问题,就是看着丑了点,不过便宜。
价格比补个锅贵不到哪里去。
抠门的静之一下就答应了。
把前门交给老赵,她则拉着阿梅一路绕到后院。
“趁这个机会洗洗后院吧,地都黑了,踩进家里很脏的。”
阿梅扯过昨天放在墙角的水管,笑她说:
“阿姐你又抠又洁癖,真不知道姐夫喜欢你什么。”
静之无所谓挑着眉,“干净点不好吗?抠点才能攒住钱。”
“梅~~干菜!”
阿坚拉长语调的怪喊,从前门传来。
老赵补门的哐哐声停下了。
阿梅恼羞成怒抛下水管,从侧边跑出去,“你再叫那个绰号我跟你没完!!!”
静之疑惑的跟了出来,看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静之问道:“阿正跟程放天呢,还有各位叔伯。”
“哦。”阿坚躲过阿梅的重拳,躲到静之身后,边说:
“我刚送完叔伯回家,来叫你们拉货呢。”
“?”静之一怔,扭头看他,“什么货?”
“玻璃跟瓦片啊。”他指指二楼的破窗,又指指后院,“阿正早上量了尺寸,说最紧要是帮你修房子,所以叫我先用镇上的卡车把东西先送回来。”
静之蹙起眉心,傻仔哪来这么多钱的?不会出去卖肾了吧?
“欸,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阿坚后退了一步,说:
“他把他爷爷送给他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给当了,我还真不知道一个表能卖那么钱呢。”
静之眉心越拧越紧,难怪今早傻仔不告而别,原来是有事瞒着她。
“他怎么不回来?”
阿坚被逼退两步,呐呐道:
“呆妈给我的录像我提交上去了,阿正还在录很久的口供,所以叫我先返来。”
“程放天也是,炸水坝的罪名可不小,他跟镇长都被拘留了。”
阿坚转移话题失败,静之眯着眼,一把拎起他领口,“你让阿正一个人在警局?万一他们不放他走怎么办?他的伤还没好呢!”
阿坚咽了口唾沫,“他,他也不是一个人,程放天现在陪着他录口供呢。”
“把东西卸下。”静之一把扯住他往大门口带,当机立断说:“等会你带我去县城,我要陪着他。”
阿坚不知道为什么慌了,挣脱开来,悻悻笑着往后退。
“反正我叫嘉乐他们帮你卸东西,我,我有点累,我先走了!”
他扭头一溜烟朝镇子口跑去。
阿梅走近静之,看着阿坚逃跑的方向:
“他好奇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静之一颗心悬在空中放不下,没有应声。
只远远的看着嘉乐把车从镇子口开进来。
还未到近前,静之就闻到了隐隐的花香。
正感觉奇怪。
方才说被扣着录口供的林正,出现在了卡车敞篷的后车厢上。
静之有些发懵的看着他坐在玻璃旁边,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哑然失声了。
他竟还修剪了头发,看着精神不少。
就是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晒的,还是臊的。
“阿正,你……”
林正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人群,准备好的话全然堵在嘴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嘉乐下了车,朝静之揶揄笑了笑,“他说没有正式对你告过白,所以想买束花送给你,我们镇上买不到,就趁这次出去的机会买了。”
告白?
静之:“那录口供那事儿……”
“我进屋跟你说。”林正快速瞧了她一眼,又垂下脑袋,紧紧捏着花束底,慢悠悠的从车上爬下来。
蹒跚着走到静之面前,他埋着头牵着她挤出人群。
随后一路来到她家客厅里。
嘉乐耸耸肩,招呼几个兄弟帮忙把东西搬到她家后院去。
每个人都很识相,没人进来打扰。
这是第一次林正给静之送花。
他红着耳根双手捧着花递给她,动作竟有几分虔诚。
静之一头雾水。
透过竹帘缝隙,可以看到外面那群人渐渐散去。
她拉着林正坐到沙发上,看着花蹙起眉心,“你把你爷爷给你的礼物当了?”
林正抿紧嘴别过脸,“……”
静之叹了口气,挪近一点身子,把他的脸转了回来,“这样的礼物,我不敢要。”
林正插在上衣兜里的手瞬间捏紧了。
手心里的小盒子硌得他生疼。
“阿正,我明白你的心。但是你爷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也是很重的一份情意,我们把这些东西退了,把手表赎回来好不好?”
“……”林正倔强的把脸扭到后门处,盯着慢慢靠近的某个老头,眉心渐渐下压。
静之还以为他不愿意,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他穷得都吃不饱饭了,都没有把表给当了,这次为了帮她修房子,却是愿意舍弃那个东西,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着。
“瞧吧,我赌赢了,她更在意我这个老头子。”
林彦突然出声,静之吓了一跳,扭头过去。
“呃……您是?”
眼前穿着中山装坐下的老头,和蔼的朝她笑了笑:
“我是他爷爷,他不肯解释,我来跟你说。”
“这些东西,是他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的,一毛两毛,一块两块,都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他没有当我送的表,实际上,我送的礼物,都被他给退回来了。”
“他不喜欢我测试你,所以现在正跟我闹脾气,不是故意对你黑脸。”
听闻是他爷爷,静之连忙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说:
“那,我,我去给您倒水。”
“先别忙。”林彦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坐下:
“他应该只跟你报告好事吧?但是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得跟你说一下事实。”
静之默默坐了回来,扯了扯嘴角,“您说。”
林彦看着那个虎虎瞪着他的臭小子,无所谓挑起半白了的眉:
“证据提交上来,我看过了,但是根据法律,他确实做过一些错事,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这次镇匪有功,刑罚可以依理减轻,我跟局长商量过了,让他在汗水镇做足三个月的社区劳动,每天做足八个小时,以儆效尤。”
静之:“?”
八个小时?
社区劳动?
大太阳底下拖着残腿扫猪粪或者捡鸡屎吗?
您真是亲爷爷。
静之表情非常妙,想生气又不敢生气,紧紧绷着。
林正轻轻牵住她的手,安抚拍了拍,“我接受了这个安排,我会量力而行的,你别担心,人总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静之看着他的脚,眼里流出疼惜,扭头问林彦:
“不能延后几天吗?他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
林彦朝她投来一个没得商量的表情:
“竹波为首的前保安队队员,没有他平时的那些弥补措施,竹波犯罪动机明显,分别被处10年,到6年以下有期徒刑。”
“程放天涉及国际犯罪,案情复杂,估计也得坐牢。”
“阿正的话,虽然有苦衷,但只搭他几个月社会劳动,也是局长看在我这张老脸上,法外开恩了。”
林彦朝静之笑了笑,说:“这还没完,他每个礼拜还得上交到县里一篇3000字的检讨呢,这个监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静之哑口无言。
林正斜斜看着林彦,嘴巴抿得死紧,一句话都不想多讲。
气氛实在尴尬,静之朝老头子干笑两声,到后院叫回来阿梅做饭,她则回她房间拿了好茶下来:
“林老先生留下吃个饭吧,您好不容易来一趟。”
“他不留。”林正终于吭声了。
林彦托着下巴,无辜朝孙子眨了眨眼,“山路太颠了,我有点晕车,喝点茶吃个饭才会好。”
林正用力瞪他一眼,牙根磨得咯吱咯吱响。
爷孙吵架,静之插不上话,沉默着给林彦端过去一杯热茶。
阿梅都不敢过来了,这里气氛实在诡异。
林彦翘着二郎腿,拿脚上的黑色布鞋,不停勾着林正那十个脚趾。
还拿气人的话激他:
“怎么变得这么弱?以前不是习武吗?跑两步脚趾头都磨烂了?以后是不是要媳妇儿背你走。”
林正懒得理他,屁股往右挪了又挪,静之被他挤得都快伸不出手泡茶了。
实在受不了,她拍拍自己大腿,“再挤坐我腿上。”
林正一哽,扭头过来,瘪了嘴眼圈红红看着她。
老头欺负我。
——
他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静之无语的看着那个屁股都快滑出单人沙发面,还不停伸长脚逗孙子的老头,也是十分无语。
“老先生,他指甲盖掉了不少,左右脚后面两个小指,更是整个都掉了,都说十指连心,脚趾也是一样的,您就放过他吧。”
“……哦。”
林彦不蹬他脚了,改蹬他膝盖上的纱布。
“摔一跤还要她给你裹纱布,想当年我打仗的时候,膝盖都被打穿孔了,流着血照样能把鬼子赶跑,你坚强点。”
静之一把抱住林正两个膝盖,蹙眉看着林彦:
“老先生,他这是伤上加伤,他不知道背着竹波摔了多少次,又激烈运动了,您再蹬……我就要生气了!”
林正看着趴他腿上的姑娘,往下垂的嘴角再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林彦收回脚往后靠在沙发上,眉尾揶揄抖了一下。
臭小子跟他运气一样好,遇到一个会心疼人的媳妇儿。
“那个……”林彦清了清嗓子,指指静之父亲黑白像旁那张更久远的黑白照:
“我跟你爷爷也是故交,没想到我们命运相似,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你跟阿正有缘,等他把义务劳动做完了,要不要跟他一起来首都啊?我们军区医院也缺人呢。”
“我不走!”林正反应激烈,立马抬起头,“你对这片土地没有感情,我有!”
林彦一噎,当下一个栗子便给林正敲了下去。
静之听到咚一声脆响,心疼得立马松开他的膝盖,揉着他的头。
本来就时常犯傻了,还敲头!
她哀怨看过来,林彦摸摸鼻子,骂林正说:
“我在这儿生活了快三十年,怎么会没感情!
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好,这儿穷乡僻壤,没水没医院,学校也倒了,往后你们要是生了孩子怎么办?教育怎么办?”
静之:“我是医生。”
林彦:“……你能为自己接生吗?”
静之:“……”
林正:“我不是给你发传真了吗?我要把学校重新办起来。”
林彦理直气壮:“哦,我昨天在巡视,没回军区。”
林正眼角一抽,直接说:“……我需要一批教师,你上回回来,不是说在找下乡的好去处吗?我看汗水镇就挺好。”
林彦更直接,剑眉一竖,指着外面卷起稻草乱飞的街道:
“马匪来了都后悔,是个锤子的好去处。”
“而且,那是我当初劝你去别处发展的理由,你别反着拿过来搪塞我。”
两人又沉默了,静之松开林正的头顶,静悄悄泡着茶。
阿梅偷偷把头缩了回去,无声叹了口气。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姐要是嫁过去,这老头不会天天像逗孙子一样逗她玩儿吧?
就静之那个暴脾气,不得打起来?
阿梅捏紧锅铲,又偷偷探出头,朝看过来的静之挥挥手。
看懂她叫“过来”的口型,静之拿了桌上的玫瑰,假借要去把花插起来,逃也似的跑进厨房里。
客厅里的爷孙俩面面相觑。
林正率先垂下脑袋,看着膝盖上的俩脚印发呆。
“你还不走吗?”
林彦一手撑着脸,干脆闭上眼睛,“我饿了,走不动。”
林正:“……吃饱了就走。”
林彦:“我今年还没放过假,住上一两个月也是可以的。”
林正无语的抬眼,“她家房间不够了。”
林彦眼角一抽,好像看透了什么,朝他睨过来,“你臭不要脸赖在这儿了?”
林正顿了顿,停了两秒,才哼声扭头看向门外。
“唉。”因为林正他妈妈当年那事儿,林彦对先上车后补票这件事,非常深恶痛绝。
他坐正身体,交叉着手指,非常严肃的跟林正提:
“我不管你跟不跟我走,欺负了人家姑娘,就要对她负责到底,你最好尽快跟她结婚。”
厨房里。
阿梅锅铲都快掉了,愣愣看着脸突然红起来的静之,低声问她:
“你和姐夫,你们真那个了?”
她默默鼓一下掌。
“别乱说。”静之耳朵红得都快滴血,她垂下眸子,看着花瓶里尚未开放的几个花苞,声音越来越低:
“阿正很可爱,但我忍住了。”
她声音非常小,但是架不住林彦耳朵灵。
他往前俯了俯身子,压低声音不可置信的问:“你还是下面的那个?”
什么叫还是?林正无语睨过来。
林彦认为爷孙俩没什么不好讲的。
于是说:“别看你奶奶体弱,我心疼她才让她为所欲为的。”
“还有你爹,你娘虽然只活到15,但是思想比他成熟多了。
他也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我还指望你硬气一点呢。”
林正都懒得理他,龙生龙,凤生凤。
一代更比一代疼老婆。
到他这里,林正觉得自己肯定会一辈子听老婆话。
反正阿之喜欢他弱弱的单纯样子,在下面有什么不好的,她还会主动亲亲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