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希伦杜直指核心的提问，赛法利娅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戏谑反问道。
“你猜？”
希伦杜那白色面具后的目光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声音依旧平静地分析道。
“我猜，你们真正的目的，并非依靠我们这些‘乌合之众’去猎杀泰坦。而是以‘三百侠盗’集体入狱这场大戏作为最盛大的‘诡计’，吸引热衷于欣赏凡人伎俩的扎格列斯现身，然后……再由你们这些真正的猎人，完成最后的猎杀。我猜得对吗？”
这番推理合情合理，几乎触及了真相的核心。
然而，赛法利娅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你想太多了”的表情。
“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
“泰坦要是如此好杀，岂不是现在世界上所有的泰坦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而且，如果泰坦真的那么弱不禁风，谁还会如此疯狂地觊觎他们的力量，不惜赌上性命？”
希伦杜闻言，微微颔首，似乎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如果猎杀泰坦如此简单，那泰坦也就不再是令人敬畏的存在了。
她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如果是这样，那你们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上演了一出还算热闹的闹剧，最终目的却只是见一面？那你们……也不过如此。”
赛法利娅再次摇头，脸上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坦然。
“那又怎么样？能够让盘踞多年的‘三百侠盗’核心力量全部入狱，这已经是凡人凭借智谋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我们并不奢求太多，只希望能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诡计泰坦扎格列斯，听听他对于我们精心策划的这场‘诡计’，作何评价而已。”
希伦杜撇撇嘴，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毫不客气的评判。
“如果我是诡计泰坦，对于你们这番所谓的‘诡计’，恐怕只会评价两个字——狗屎。”
赛法利娅的面色微微一冷，语气也带上了锋芒。
“你现在都已经被关在牢里，成了阶下之囚，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的计划？”
希伦杜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超然的自信。
“只是我想在这里，所以才在这里。否则，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牢房，根本困不住我。”她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而且，你应当听说过关于我的故事吧？在某个城邦，我被守卫抓住，判处斩首。然而，当刽子手的刀落下时，被砍掉脑袋的，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城邦之王。连那样的绝境我尚能扭转，你为何会认为，这个普通的石牢能关得住我？”
赛法利娅微微一愣，像是被这番话触动，陷入了沉思。
只听希伦杜继续说道，语气愈发尖锐，如同解剖真相的手术刀。
“而且，你们所做的，从根本上说，就不是诡计。诡计的核心在于欺骗、引导与利用规则和人心的漏洞。而你们昨晚的成功，依靠的不过是绝对的武力——你那个沉默的助手，以我们无法反抗的力量，强行将所有人打晕。若非如此，你岂能将我们一网打尽？这本质上，是碾压，而非智取。”
赛法利娅继续保持沉默，似乎在消化着她的指责。
希伦杜则步步紧逼，发出最后的质问。
“所以说，我认为你们的‘诡计’是狗屎，并没有说错吧？它缺乏诡计应有的精巧与美感，只剩下粗暴与背叛。”
然而，就在希伦杜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等待着赛法利娅的反驳或默认时，一直沉默的赛法利娅，却突然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伪装，而是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明亮光彩。
她抬起头，异色瞳紧紧盯着希伦杜面具上那空洞的眼部位置，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
“你承认了，是吧？”
希伦杜似乎愣了一下，带着一丝不解反问：“承认？我承认了什么？”
“承认你就是诡计泰坦扎格列斯啊！”赛法利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希伦杜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就在刚才！”赛法利娅语速加快，逻辑清晰地剖析道，“你最初说——‘如果我是诡计泰坦，那么你们的诡计我会评价为狗屎’。这是一个假设句，没问题。”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你在最后总结的时候，说的却是——‘所以我说你们的诡计是狗屎’！”
“注意这个‘所以’！”
赛法利娅强调道。
“‘所以’意味着基于前述条件得出的结论。你前面唯一的条件就是‘如果我是诡计泰坦’，那么你得出‘诡计是狗屎’这个结论的前提，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你就是诡计泰坦！”
“我说得对吗？扎格列斯。”
地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希伦杜沉默了，白色面具仿佛凝固，没有任何声息。
不知道是被这精准的语言陷阱拆穿而无言以对，还是在思考着其他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气氛几乎要凝固成冰时，那白色面具之下，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
随即，面具下，希伦杜的嘴角位置，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与之前平静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邪气与玩味的弧度。
“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小猫咪。”
她的声音不再中性平稳，而是带上了一种空灵、诡谲，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回响。
“竟然被你钻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语言空子……真是，有趣。”
下一刻，异变陡生！
希伦杜那身人类的躯壳，如同褪下的蛇皮一般，从头部开始，皮肤寸寸龟裂、剥落！
这景象并非血腥，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幻术解除般的虚幻感。
在费鲁姆和四姐妹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与人类形态截然不同的存在，从希伦杜剥落的“皮囊”中轻盈地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大约半人高，通体呈现出深邃而梦幻的紫色，外形如同一个上小下大的葫芦，圆滚滚的，表面光滑，流转着淡淡幽光的精灵。
它的声音变得彻底空灵而诡谲，仿佛由无数细碎的低语和回声组合而成，在这地牢中大声宣告道。
“没错！讨人喜欢又狡猾的小猫咪啊！我就是你日思夜想、费尽心机想要见到的——诡计泰坦，扎格列斯大人！”
那圆滚滚的紫色身体在空中微微浮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神性威压，虽然形态看似滑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它那弯月状的光斑“眼睛”俯视着因真相揭露而瞳孔微缩的赛法利娅，用带着命令与玩味的口吻说道。
“还不快快跪下，觐见你的神明？！”
神，已现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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