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夜并非因冯慧颖的倍率高而困惑,而是惊讶——这位冯主事的基础返还倍数,竟与凌愫雪完全相同!
可凌愫雪如今是真泉境六层,冯慧颖却是真泉境九层。这意味着,即便同属“上级”天赋,其间也存在细微差别,并非单纯以修为高低定论。
“见过冯主事。”
凌愫雪拱手回礼,语气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此番携友人与前辈前来参加拍卖会,若有叨扰,还请冯主事海涵。”
“哎呀,真是想不到,”
冯慧颖摇着团扇,声音酥媚中带着明显的酸意,
“前辈这等高人,竟会屈尊降贵,去云州城那种小地方拍卖星辰液这等稀罕物。凌鉴宝师的运道,当真令人艳羡呢~”
“确是愫雪有幸罢了。”
凌愫雪坦然应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能在尘夜微末之时相遇相助,能为他守护秘密,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运。
若无尘夜,影蚀真人便能安稳蛰伏,暗中修成那邪异功法,他日以化婴真君之姿降临云州城……那后果,她简直不敢深想。
“天色已晚,我等舟车劳顿,便不打扰冯主事了。”
凌愫雪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大堂管事。
管事会意,偷瞄了一眼冯慧颖,见她并无发作之意,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引路:
“三位贵客,这边请。”
天云城万宝阁规模远超云州城分阁,内堂深处竟设有多座独立院落,专为参与拍卖会的贵宾准备。
管事在一处雅致院落前停下,略显为难地开口:
“凌主事,这处院落……是冯主事方才特意传音吩咐,言明其他独立院落皆已客满,让在下为您预留的。院中有三间客房……您看是否……”
他欲言又止。
凌愫雪眼中掠过一丝无奈,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愿令管事难做。管事如蒙大赦,迅速告退。
步入院落,凌愫雪启动院落自带的隔绝阵法,再拿出自己的便携阵法激活。
江心弈立刻撤去伪装,一屁股坐在院中石凳上,气呼呼道:
“这女人就是故意的!存心恶心我们,让我和姐姐跟你这男子同住一院!”
“些许小事,无伤大雅。”
凌愫雪莞尔,“修行之人,不拘于此。”
尘夜看向两人,疑惑道:“她为何针对姐姐你们?”
不待凌愫雪开口,江心弈便“蹭”地站起身,绕着尘夜踱步,语速飞快:
“哼!还不是嫉妒我和姐姐的天赋!”
“想当年我们初入万宝阁,修炼《万宝金阙经》于我而言犹如吃饭饮水般简单,进境一日千里,连三大阁主之一都破例收我为关门弟子!那女人与我们同期入阁,当时修为还是我们三人中最高的呢!”
“后来姐姐又觉醒了罕见的瞳术天赋,成为我们这一代里唯一修成‘太虚剖玄瞳’的!她呢?只能练成最基础的‘灵枢通脉眸’,自然看我们百般不顺眼!”
“若非姐姐顾念旧情,主动将天云城主事之位让出,哪轮得到她坐享其成?哼!”
江心弈从愤愤不平讲到得意洋洋,最后竟笑出声来:
“不过嘛,上次姐姐把你那星辰液和万灵液带回总阁,在阁内地位水涨船高,我瞧那女人的牙都快咬碎喽,哈哈!”
尘夜听得一阵无言,这位江小姐的情绪,当真是说变就变。
“她本性不恶,不必过于介怀。”
凌愫雪轻声补充,
“当年我一怒之下与父亲决裂,小江为伴我左右,一同出走。我们流离失所时,是她伸出援手,庇护接济。后来加入万宝阁,她也出力甚多。”
“只是后来,我们各自展露天资,她性子要强,眼见我们扶摇直上,自己却步履蹒跚,心中焦急却又追赶无门,才渐渐如此。
但她从未对我和小江用过龌龊阴毒手段。天云城主事之位,也是她当初凭着实打实的业绩与能力,光明正大与我相争——是我自己不愿将情分彻底耗尽,主动退出了而已。”
尘夜心中了然。
这大约便是眼见昔日同伴后来居上,自己倾尽全力却难以望其项背,最终滋生的不甘与嫉妒吧。
他对此多少有些感同身受——毕竟他自己,也正拼尽全力,试图跟上妹妹修行的脚步。
三人闲谈片刻,便各自选了客房歇息。经历了那场惨烈血战,此刻谁也无意修炼,只愿沉入梦乡,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江心弈如同夜风般悄无声息地溜出自己的客房,熟门熟路地钻进凌愫雪的房间,一头扎进她的被褥里。
凌愫雪先是一惊,随即无奈莞尔——
以江心弈金丹境远超她的修为,想不惊动她实在太容易。
“都已是金丹真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般,非要挤在一处睡?”
凌愫雪轻叹,语气却满是宠溺。
“嘻嘻,我们小时候不就这样嘛!昨天在你家,今天就换我来你这儿!”
江心弈像只小猫般往她怀里蹭了蹭。
“好了,快睡吧。”凌愫雪轻拍她的背脊。
片刻后,江心弈小声唤道:“姐姐。”
“嗯?”
江心弈犹豫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觉得尘夜这人如何?”
凌愫雪沉默须臾,缓缓道:
“他啊,是个很好的人。”
“他很坚强。在云州城外城那等龙蛇混杂、连城主府都鞭长莫及之地,带着年幼的妹妹,硬是杀出了一条通往仙道的血路。”
“他很温柔。当初他拿出那些价值连城的异宝,经我鉴定后,却能毫不吝惜地赠予我,只因一份信任。更将其全权托付于我处置。”
“他很无畏。影蚀门那老七临时起意突袭时,他以炼体境的微末之力,硬生生拖住凝气九层的凶徒,只为护住妹妹,撑到我赶来。
之前的血战更不必说,能挺身而出,庇护我们这些所谓的‘高阶修士’——纵有底牌倚仗,那份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也绝非寻常人能及。”
凌愫雪望着帐顶,语气带着感慨,静静地诉说着。
江心弈依偎在她身边,听得心头小鹿乱撞,脑中一片纷乱:
完了完了!姐姐这么夸他,定是动心了!那我该怎么办?
不对!我才没有动心呢!我应该为姐姐高兴才对!
可是……可是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呜——
凌愫雪说完,转头瞧见江心弈皱着眉、一脸苦恼的模样,只当她仍未完全接纳尘夜,便柔声宽慰道:
“莫要多虑,尘夜值得信赖。我有种预感,只要我们诚心助他,未来他或能改变我们的命途,甚至助我们踏上更高境界。”
她顿了顿,语气认真了几分,
“你且想想,若无尘夜,影蚀门那惊天阴谋便能得逞,届时……你怕是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好了,快睡吧。”
凌愫雪从思绪中回神,笑盈盈地张开双臂,将江心弈玲珑的身子揽入怀中,如同抱着一个温软的人形抱枕,
“过来,让姐姐抱抱,我也许久没抱着小江入眠了。”
江心弈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心中更是愁肠百结——姐姐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