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带着勉强的笑容离开后,赛托娜立刻转过身,气鼓鼓地瞪着凌牙,小声嘟囔:“她干嘛老盯着你看啊……而且拉克丝小姐给我一种和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凌牙看着赛托娜醋意满满的小脸,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暖心。
他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不是拉克丝,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可怜人。”
“可怜人?”赛托娜不解。
凌牙没有立刻解释,他的目光追随着米娅消失在通道拐角的、略显落寞的背影,心中那份因迪兰达尔而产生的厌恶,渐渐掺杂进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米娅·坎贝尔,这个被选中扮演“偶像”的普通女孩,何尝不也是这场宏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甚至可能是一枚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他决定,再尝试一次。
不是为了拉拢,也不是为了揭露,仅仅是出于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多管闲事的提醒。
机会出现在代表团访问的最后一天。
在一次非正式的、小范围的交流活动后,凌牙刻意留在了最后,在通往穿梭机库的僻静通道里,等到了独自一人的米娅。
“拉克丝小姐,请留步。”
凌牙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中响起。
米娅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和期待:“凌牙先生?有什么事吗?”
凌牙没有绕圈子,他直视着米娅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不必再演戏了。”
米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脸上褪去,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惊恐:“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认识拉克丝·克莱因。”凌牙打断她,目光锐利。
“真正的拉克丝。她的眼神里有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智慧,而不是……像你这样,充满了不安和模仿的痕迹。”
米娅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紧紧攥着裙角,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凌牙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迪兰达尔议长对你说了什么?赋予你使命?让你成为pLANt的希望象征?但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当你失去利用价值,或者当你这个象征出现瑕疵时,他会怎么做?”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敲在米娅心上:“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和拉克丝相似的声线,利用民众对拉克丝的信任。你只是一件精美的工具,一件可以随时被替换、甚至被销毁的工具。看看你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承认,活在别人的影子里,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米娅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被戳穿痛处的羞愤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激动:“你懂什么?凌牙先生!你是传说中的英雄,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说这些话!”
她的声音失去了模仿的从容,带上了属于“米娅”自己的尖锐和委屈:“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吗?一个不起眼的、随时可能被遗忘的歌姬!没有人会在意米娅·坎贝尔!但现在不同了!我现在是拉克丝·克莱因!我站在舞台上,有无数人为我欢呼!我能够接触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世界!议长阁下给了我机会,给了我力量!”
她喘着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凌牙,混杂着崇拜、不甘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或者像真正的拉克丝小姐那样,天生就站在光芒之下的!我们这种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就必须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一切!哪怕……哪怕只是扮演一个幻影!”
凌牙沉默地看着她。他理解这种来自底层的不甘和对权力的渴望,在无数个世界里,他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欲望,有时候比任何威胁都更能让人盲目。
“即使明知前方是悬崖,也要为了眼前的浮华跳下去吗?”
凌牙最终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米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重新戴上那副拉克丝的面具,只是这次,面具下的裂痕清晰可见:“凌牙先生,谢谢您的……好意。但这是我的选择。至少现在,我是拉克丝·克莱因,这就够了。”
她转过身,不再看凌牙,挺直了背脊,向着穿梭机库走去。
那背影,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凉和虚假的坚强。
凌牙没有再阻拦。
他知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很难回头了。
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在对方坠落之前,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当凌牙回到公共区域时,赛托娜立刻凑了上来,担心地看着他:“凌牙,你没事吧?那个……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克罗特也凑过来,挤眉弄眼:“哟,英雄,单独约会去了?”
夏尼拉了拉克罗特,示意他别捣乱。
奥路加则默默递过来一杯水。
凌牙看着围过来的众人,心中那点因米娅而产生的郁结消散了不少。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没事,只是进行了一场不太成功的……心理辅导。”
他看向窗外,pLANt代表团的穿梭机正缓缓脱离对接端口,驶向幽深的宇宙。
技术交流结束了,d.S.S.d暂时守住了自己的秘密,但凌牙知道,迪兰达尔的觊觎不会停止,而那个名叫米娅的女孩,她的命运,似乎也已经与她所扮演的角色紧紧捆绑,驶向了一个注定充满荆棘和危险的未来。
“好了,无关的人走了。”
凌牙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同伴,语气轻松起来。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观星者的下一次深空探测该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