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袖的承诺如同给惊涛骇浪中的药王谷放下了一副最坚实的船锚,谷中的事务逐渐在老宫主的统筹和丐帮弟子的协助下,走上了虽有悲色却有条不紊的轨道。
而李红袖本人,也暂时搁置了离开的念头,真正在药王谷住了下来。一方面,她和凌霄的伤势都需静养,尤其是凌霄,根本离不开人;另一方面,她既已许下承诺,便需亲自坐镇,协调各方,确保谷内防御稳固,情报畅通。
她的“药王谷生活”,就此拉开序幕。这与她过往快意恩仇、纵横江湖的丐帮少帮主生涯截然不同,充满了种种陌生、笨拙,却又意外温暖的体验。
晨起·内力疗伤与笨拙的照料
每日清晨,天色微熹,她便会在百草殿内凌霄榻边醒来(她坚持在旁支了一张小榻)。第一件事便是小心翼翼探试凌霄的脉搏和体温,然后盘膝而坐,凝神运功。并非修炼,而是将一夜恢复的些许温和内力,缓缓渡入凌霄体内,温养她那枯竭的经脉和脆弱的心脉。这个过程需极度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对她这个习惯刚猛路数的人来说,比大战一场还要耗费心神。
之后,她会打来温水,浸湿柔软的布巾,极其轻柔地为凌霄擦拭脸颊、脖颈、手臂。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些习武之人的硬朗,起初甚至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不是水拧得不够干,就是力道稍重。但她学得极快,不过几日,动作便已细致温柔了许多。她会一边擦拭,一边低声对着昏迷的凌霄絮叨几句谷中的情况,或者小天的趣事,仿佛她真能听见一般。
上午·“学徒”与“督导”
上午时分,若没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她便会出现在药圃或炼丹房附近。
在药圃,她跟着一位老药农,开始学习辨认最基础的草药。这对精通各路武功秘籍、江湖暗号的丐帮少帮主来说,是个全新的挑战。那些在她看来长得差不多的花花草草,在老药农口中却有着天差地别的药性和名称。
“少帮主,这是紫苏,叶带清香,可解表散寒;那是薄荷,味辛凉,能清利头目……您手上那株是断肠草,剧毒,沾手后需立刻清洗……”老药农战战兢兢地讲解。
李红袖听得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得如同在研读最高深的武功心法。她会认真记下,甚至拿出小本子标注(画得歪歪扭扭),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常常让一旁悄悄围观的小天捂嘴偷笑。
而在炼丹房外,她则摇身一变,成了严格的“督导”。她虽不懂炼丹制药,却深谙安全与纪律的重要性。她会检查消防设施是否完备,通道是否畅通,甚至要求弟子们操作时必须两人一组,互相照应,以防意外。丐帮少帮主的威严气场一开,原本可能有些散漫的炼丹房,效率和安全系数都莫名提高了不少。
午后·武力教导与情报处理
午后,阳光正好时,她会在演武场(一片清理出来的空地)现身。她的肩伤未愈,无法亲自示范,但她会坐在一旁,指点那些伤势较轻、有意增强自身武艺的药王谷弟子。
“下盘不稳,发力不对!” “剑招不是舞蹈,要快、准、狠!想象你面前是幽冥教的敌人!” “配合!你们的合击之术破绽百出!”
她的指点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往往能直击要害。丐帮丰富的实战经验和顶级武学眼界,让她能轻易看出这些长于医术的弟子们在武学上的不足之处。弟子们起初有些怕她,但很快便发现这位“少帮主”虽然要求严格,却从不藏私,指点得极为用心,于是都心悦诚服地尊称她一声“李师父”。
此外,各地丐帮分舵传来的关于幽冥教动向的情报,也会由专人送至她手中。她会与老宫主以及几位长老一同研判,调整谷内的防卫策略。这项工作让她时刻保持着江湖人的警惕,也提醒着所有人和平下的暗流涌动。
傍晚·一家人的时光
傍晚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
她通常会带着小天,一起守在凌霄榻前。小天会叽叽喳喳地讲述一天发生的趣事,或者显摆自己新认识的药材,甚至会把今天份的功课——抄写的药方或是练字的纸张,拿来给“娘亲”看。
李红袖则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女儿清脆的嗓音,看着凌霄平静的睡颜,偶尔小天遇到不认识的字或不懂的问题,她会简洁地解答。她会用未受伤的手臂,将小天揽在怀里,一起给凌霄读一些药王谷的典籍或者志怪故事(小天强烈要求的),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有种别样的安宁。
有时老宫主也会过来,四人(虽然一人昏迷)共处一室,烛火摇曳,气氛温馨而静谧。这种家庭的氛围,是李红袖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中极少体验到的,陌生却让她内心深处那块冰冷的地方,一点点变得柔软。
夜阑·不变的守护
夜深人静时,她会再次为凌霄渡气疗伤,检查一切安稳后,才在自己那张小榻上歇下。睡眠很浅,随时保持着警醒,殿外任何细微的异动都会让她立刻睁开双眼。
她的“药王谷生活”,便是由这些琐碎、平凡、甚至有些笨拙的日常片段组成。没有了纵横江湖的肆意洒脱,多了许多牵绊与责任。
但她并未感到丝毫厌烦或不适。
反而在这种充满药香、略显缓慢的生活节奏中,在那份沉甸甸的守护责任里,她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平静。
她在努力地融入这里,学习这里,守护这里。
因为她知道,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而沉睡中的凌霄,似乎也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精心照料与陪伴下,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偶尔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近乎安宁的神情。仿佛在那漫长的黑暗深处,她也能感受到这份笨拙却真挚的温暖,正在一点点地将她拉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