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卡尔从床铺上苏醒。
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天光再次穿透工坊的窗户，他都处于深度的休眠状态。
这种接近十六个小时的沉睡，对于他而言，是一种奢侈，也是一种必需。
逻辑核心中因为能量失控而产生的冗余数据和轻微的迟滞感，已经被彻底清除。
他打开了私人的光幕。
界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的留言或紧急通讯请求。
罗岚没有找他，血吼也没有，那对精灵姐妹更是杳无音讯。
仿佛昨天那场席卷整个哨站天空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卡尔将光幕切换到工坊一楼的公共交易界面。
下一秒，一排排紫色的，代表着史诗阶级的物品信息，洪水般涌入他的视野。
【被深度污染的魔能水晶】x11
【虚空浸染的狼蛛毒囊】x5
【长满眼泡的变异藤蔓】x8
【畸变的上古金属残片】x13
……
密密麻麻的收购记录，几乎刷满了整个屏幕。
仅仅一夜之间，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收购任务已经自动完成了数十笔交易。
史诗级虚空污染物的存世量，远超他的预期。
他估算了一下。
如果这些形态各异的污染物，其内部蕴含的能量都能达到那块魔能水晶的水平，那么单从能量储备的总量上来看，已经完全足够他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了。
卡尔关闭了光幕，起床下地。
随着他的指令，那些被收购的污染物，开始通过工坊内部的微型传送装置，被逐一传送到实验台上。
光芒闪烁。
一块又一块散发着不祥紫光的材料，凭空出现。
种类之丰富，让卡尔的逻辑核心都为之侧目。
有还在微微脉动的金属块，有干枯却萦绕着暗影能量的植物根茎，有不知名生物被斩下的，覆盖着甲壳的肢体，还有内部流动着黑色液体的浑浊晶体……
琳琅满目。
简直像一个虚空污染物的博览会。
卡尔伸出手，【万物溯源】和【虚空锻炉】的能力同时启动。
他的指尖逐一拂过这些材料。
【物品：虚空浸染的狼蛛毒囊】
【阶级：史诗】
【解析：来自黑石深渊的变异狼蛛，其毒囊在虚空能量的长期侵蚀下，已成为剧毒与能量的混合体。内部能量纯度较高，但结构极不稳定。】
【击杀者：玩家‘一枪不开’】
【等级：26级】
【来源：首领级怪物‘虚空织命者’】
【物品：长满眼泡的变异藤蔓】
【阶级：史诗】
【解析：被污染的林地中诞生的畸形植物，上面的眼泡会无意识地汲取周围的生命力与虚空能量。植物纤维结构已被完全破坏，但能量传导性极佳。】
【击杀者：玩家‘冷不丁邦邦就两拳’】
【等级：25级】
【来源：精英级怪物‘百目腐藤’】
……
一条条数据流涌入卡尔的核心。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共通点。
这些污染物虽然大小各异，形态千奇百怪，但它们作为25级到27级这个区间的精英或首领怪物掉落的史诗级材料，内部蕴含的虚空能量总量，竟然出奇的一致。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这个等级阶段的“产出”，设定了一个标准的能量阈值。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能量的标准化，意味着他后续的实验可以省去大量的校准步骤。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如何处理这些材料？
总不能把这些毒囊、藤蔓、金属块一股脑地全部塞进锻炉里。它们的物理性质天差地别。
他需要一个标准化的处理流程。
一个能将所有不同形态的污染物，转化为同一种标准能量块的流程。
或许，可以制造一个“容器”？
一个能够提取并储存这些能量的介质？
这个念头，原本只是为了解决材料预处理的问题。
但它出现的瞬间，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卡尔脑海中另一片停滞已久的迷雾。
限制器！
那个迟迟无法推进的核心难题！
他之前的思路，一直都是错的。
无论是直接对抗，还是用【欺诈师的低语】去欺骗材料本身，都是在与虚空能量进行正面的、高风险的博弈。
就像试图说服一头饥饿的野兽去吃草。
谎言太拙劣，根本无法被世界法则所采纳。
但如果……
如果他不去改变“野兽”，而是为它打造一个“牢笼”呢？
一个本身就建立在“欺骗”之上的能量循环系统。
这个系统，这个“介质”，它会对导入的虚空能量说：“进来吧，这里很安全，我们都是同类。”
然后，在能量于其中循环流转，被消磨掉所有狂暴属性之后，这个系统又会对输出端口的符文说：“看，我为你准备了最纯净、最温顺的奥术能量。”
一个完美的，双向欺诈。
一个能量的“中转站”和“洗涤器”。
卡尔的逻辑核心豁然开朗，无数被卡住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重组，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技术蓝图。
可行！
这绝对可行！
他一把将那张被搁置在一旁的，来自艾兰娜的精灵古本卷轴扯了过来。
卷轴上那繁复优美的符文阵列，就是构建这个“欺骗系统”的完美框架。
而艾莉丝用娟秀字迹标注的那一行“星穹家族秘传解法”，更是点明了如何在封闭系统中处理能量反噬风险的关键钥匙。
一切的理论条件，都已具备。
但卡尔看着卷轴上那些宛如艺术品的符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能看懂其原理，能理解其作用。
但他无法布置。
这不是一个铁匠应该掌握的技艺。这种精妙的能量引导和符文铭刻，需要的是法师的知识与手法。
他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精通精灵符文阵列，并且对能量控制有着顶尖理解的专家。
整个曙光哨站，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艾莉丝。
卡尔的动作停滞了。
昨天发生的一切，那片紫色的天空，那对姐妹的决裂，还有法师塔门口精灵学徒彬彬有礼的拒绝，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数据流中。
现在去找她，无异于自讨没趣。
甚至可能被暴怒的精灵法师直接轰出来。
可是……
他看着手中的卷轴，又看了看桌上那些散发着诱人紫光的污染物。
通往真相的道路就在眼前。
他不能等。
卡尔放下卷轴，没有丝毫犹豫。
他简单地用水冲洗了一下脸，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了实验室，径直朝着法师塔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他今天必须见到艾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