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料库再现,坦克履带图纸
秋深了,北京城的天空总是透着一股灰蒙蒙的劲儿,像是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旧棉布。寒风开始有了棱角,刮过南锣鼓巷的胡同,带着哨音,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扑打着四合院斑驳的院墙。
自打上次用清晰无比的采购账目,把许大茂诬陷他倒卖厂里物资的阴谋捅到了保卫科,反让许大茂写了检讨、扫了厕所之后,钟浩在四合院里的日子,似乎进入了一种短暂的、诡异的平静期。
禽兽们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畏惧里掺着嫉妒,怨恨中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打量。他们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原本看似不起眼的采购员,不仅骨头硬、嘴巴利,手里似乎还真有点摸不透的门道和运气。轻易,不能再招惹了。
至少,明面上不能。
许大茂扫了一周的厕所,整个人都快腌入味儿了。每天低着头上下班,见了人恨不得绕道走,尤其是看见钟浩,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滴出来,但又飞快地掩去,只剩下灰溜溜的躲闪。他知道,这次栽得太狠,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得夹起尾巴做人。但这条毒蛇,绝不会就此冬眠,只是在阴影里盘踞起来,等待着下一次致命出击的机会。
秦淮茹也消停了不少。粘鼠板事件的“社死”效果惊人,虽然她哭哭啼啼地辩解自己是“想借点针线,看到抽屉没关好怕进耗子,才好心去关,结果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摸了胶水”,但这种说辞连三岁孩子都不信。易中海倒是想和稀泥,但钟浩态度强硬,最后逼得贾家赔了五块钱了事,相当于贾东旭小半个月的工资,疼得贾张氏在家里指天骂地了好几天,连带着看秦淮茹更不顺眼。秦淮茹吃了这个大亏,短时间内不敢再轻易打钟浩的主意,但那眼神里的算计和偶尔飘过来的、带着一丝幽怨的试探,却从未真正消失。
刘海中依旧摆着他的官架子,但教训人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避开钟浩。阎埠贵的算盘打得更精了,偶尔还想从钟浩这里踅摸点好处,但语气客气了不少,带着明显的试探。
钟浩乐得清静。这种“平静”,正是他需要的。他需要时间来熟悉这个时代,巩固在厂里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摸清楚“整活暴富系统”的规律,并充分利用它来积累资本和实力。
每天雷打不动的,就是去轧钢厂的废料库签到。
废料库在厂区一个偏僻的角落,由一圈歪歪扭扭的砖墙围着,有个老掉牙的、耳朵还有点背的老头看着。里面堆满了各种钢铁边角料、报废的齿轮、锈蚀的机床零件、废弃的劳保用品,以及一些谁也说不清来历、蒙着厚厚灰尘的“工业垃圾”。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铁锈、机油和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
在别人眼里,这是厂子里最没前途、最肮脏的地方。但在钟浩眼里,这里却是一座等待发掘的宝库。系统的签到奖励似乎与地点密切相关,在这里,他很可能获得与技术、工业相关的图纸或知识。
【今日签到成功!奖励:工业券叁张。】 【今日签到成功!奖励:劳保手套两副。】 【今日签到成功!奖励:金属边角料一小堆(已自动存入空间)。】
大多数时候,奖励都平平无奇,像是系统随手打发的小零碎。但钟浩并不气馁,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系统“五合一”功能里“签到”模块的潜力。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日复一日地坚持着。
这天下午,厂里没什么紧急的采购任务,钟浩跟科长打了声招呼,说是去仓库区清点一下库存,为年底盘账做准备,便又溜达到了废料库。
看门的老头正靠着墙根打盹,脑袋一点一点。钟浩轻车熟路地走进去,绕过几堆锈迹斑斑的废铁,来到他惯常签到的位置——一堆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设备外壳的破烂后面,这里相对隐蔽。
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短暂的延迟后,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那些寻常之物:
【叮!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59式坦克履带局部修复工艺详解(初级)】。相关技术资料及图纸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查阅学习。】
钟浩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59式坦克?!履带修复工艺?!
即便他来自未来,对军事只有些粗略的了解,也清楚地知道“59式”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那是共和国自主生产的第一代主战坦克,是陆地钢铁洪流的象征,是真正的国之重器!虽然只是“局部修复工艺”,还是“初级”,但涉及到的技术含量和象征意义,绝非他之前获得的那些机床维护图纸、焊接手册可以比拟!
他立刻集中精神,意识沉入系统空间。只见空间里除了之前存放的母鸡、玉米种子、营养液和零星杂物外,多了一叠泛着柔和科技蓝光的、似虚似实的文件。意念触碰上去,大量的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简单的文字说明,而是包含了清晰的图纸(虽然是局部)、详细的操作步骤、所需的工具清单、以及关键的技术参数和注意事项。里面涉及了高强度合金钢的局部补焊技巧、特种销轴的应力校正、负重轮平衡的调整、以及一种针对磨损履带板的特殊冷轧修复工艺……很多概念和方法,甚至超出了他这个机械工程师原有的知识范畴,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因材料和技术限制而诞生的、充满劳动人民智慧的土法巧思和严谨的工艺要求。
信息流汹涌而过,最终牢牢刻印在他的记忆里。钟浩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废料库那充满铁锈味的空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
这东西……太重要了!也太烫手了!
它不像那10匹真丝,可以偷偷卖掉换启动资金。也不像那苏联机床图纸,可以慢慢琢磨,伺机而动。这是直接关乎国防军事的技术!在这个年代,沾上“军工”二字,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立刻上交?献给厂里?或者通过厂里献给上级?
钟浩几乎是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首先,来源无法解释。他一个采购员,天天跑废料库,然后突然拿出一份先进的坦克履带修复工艺?这简直是把“有问题”三个字写在脸上。保卫科和有关部门可不是吃干饭的,到时候根本说不清,最大的可能不是立功,而是被怀疑成敌特,抓起来细细审问这图纸的来历。那才是灭顶之灾。
其次,时机也不对。他现在只是一个刚刚站稳脚跟的小采购员,人微言轻。即使侥幸不被怀疑,这功劳落下来,也未必能稳稳接住。最大的可能是被厂里甚至更高层的某些人轻易摘走桃子,他自己能喝口汤就不错了,甚至可能因为“怀璧其罪”而引来更多的嫉妒和暗算。
“必须藏起来!”钟浩立刻做出了决定。“就像那把隐藏的匕首,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出鞘。”
这是一个重要的战略储备。一份沉甸甸的底牌。
他隐约感觉到,系统似乎正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为他铺就一条路。从最基础的机床维护,到焊接技术,再到现在的坦克修复……仿佛在潜移默化地帮他积累机械维修方面的知识和技能,而且越来越偏向于重型、军用领域。
“难道……系统预见到了什么?”钟浩不由得想起大纲里提到的1962年事件。是因为这个吗?系统在提前为自己做准备?
他不得而知。但这种有指向性的奖励,让他更加坚定了低调发展、厚积薄发的策略。
小心翼翼地将意识从空间里退出,钟浩环顾四周。废料库依旧寂静,只有风吹过破烂铁皮的呜咽声。看门的老头还在打盹,对刚刚发生在这里的、足以引起一场小型技术变革的事情毫无察觉。
钟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像往常一样,在废料库里随意溜达了一圈,甚至还弯腰捡起一个看起来有点特别的锈蚀齿轮,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随手扔掉——这是做给可能存在的眼睛看的,维持他“偶尔来废料库转转捡点破烂”的人设。
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踱出了废料库。
回到采购科,同事老王正在喝茶看报纸,看到他回来,随口问了一句:“小钟,仓库盘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有些账目得核对一下。”钟浩笑着应道,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手心感受着搪瓷缸传来的温度,心里却还在为刚才的收获而激荡。 “嗯,年底就这事麻烦。”老王放下报纸,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哎,听说没?机修车间那边好像遇到点麻烦,一台老毛子留下的老爷床子趴窝了,几个老师傅折腾两天没弄好,耽误生产了,车间主任正跳脚呢。” 钟浩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什么床子?这么难修?” “好像是叫……什么……哦对,喀什么诺夫的龙门铣,老古董了。”老王撇撇嘴,“咱也搞不懂那些。反正啊,这回有他们愁的了。”
钟浩点点头,没再接话,心里却活泛开来。龙门铣……苏联老设备……他刚刚签到获得的那些知识里,虽然没有直接关于这种特定型号的,但苏联时期的机械设计思路和常见的故障点,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仿佛被系统注入的知识里包含了一些基础性的、共通的东西。
但他立刻压下了想去看看的冲动。不能急。现在过去,太突兀了。他需要一个更自然的时机。
下班铃声响起,钟浩随着人流走出轧钢厂大门。寒风扑面而来,他却觉得浑身有种燥热感。那份坦克履带修复工艺,像一团火,在他心里燃烧。
回到四合院,气氛依旧微妙。许大茂蹲在自家门口剥蒜,看到钟浩,眼皮耷拉下去,没吱声。秦淮茹在公用水龙头下洗白菜,手指冻得通红,抬头看了钟浩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钟浩一概视若无睹,径直回了自己的小屋。
关上门,插上门栓,狭小的空间给了他一种安全感。他再次沉浸心神,仔细“翻阅”脑海里的那份工艺详解。
越是深入研究,越是感到震撼。这绝非简单的修修补补,里面涉及到的材料学、力学、热处理和精密加工的要求,远超这个时代普通民用工厂的技术水平。其中提到的几种特种焊条和冷轧工艺,他甚至怀疑目前的国内是否能完全生产。
“这要是用好了,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钟浩喃喃自语。
他忽然想起大纲里提到的,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坦克修理事件。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系统提前给自己送来了“弹药”?
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这个世界,远比他看到的更复杂,而系统赋予他的,也不仅仅是整蛊禽兽的工具,更可能是一条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充满机遇与危险的道路。
接下来的几天,钟浩一如既往。上班,跑采购,偶尔去废料库签到(虽然没再获得重磅奖励,但工业券、劳保手套之类的小东西依旧不断),下班回院。
但他暗中开始留意厂里关于那台趴窝的苏联龙门铣的消息。情况似乎越来越糟,请来的外厂专家也没能解决问题,生产任务被严重拖累,厂领导都惊动了,压力层层传递下来。
时机,正在慢慢成熟。
这天晚上,钟浩坐在书桌前,就着昏黄的灯光,在一张废报纸的边角,随意地写画着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线条,那是对坦克履带修复工艺中某个应力分析点的推演。
窗外,寒风呼啸,隐约能听到中院刘海中训斥儿子的声音,以及贾家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争吵声。
禽兽们的琐碎烦恼,鸡毛蒜皮的争斗,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日复一日地上演。
而钟浩的指尖下,无声流淌着的,却是关乎钢铁洪流能否继续奔腾的、冰冷而坚硬的技术密码。
两个世界,在这间小小的耳房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许大茂的怨恨,秦淮茹的算计,易中海的伪善,都只是被暂时压了下去。而厂里那台瘫痪的龙门铣,或许就是他打破这种沉闷局面,进一步崭露头角的下一个机会。
但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那份来自未来的、沉甸甸的图纸。它静静地躺在系统空间里,像一颗沉睡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钟浩吹熄了煤油灯,躺倒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废料库的尘埃之下,隐藏着通向未来的钥匙。
而他已经,握住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