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湮灭白光并非终点。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陈远感知到了那块岩石深处骤然爆发的、古老苍茫的磅礴气息。紧接着,便是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冲击!
瘟疫杨婕释放的、充满冰冷死亡气息的暗灰色能量触手,与源自云笙右眼邪神烙印的、贪婪而暴戾的暗红光束,如同两条致命的毒龙,不分先后地狠狠灌注入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残躯!
轰!咔嚓!噗嗤!
不堪重负的焦黑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左肩胛骨、数根肋骨、右大腿骨同时炸裂!污秽的脓血混合着碎骨和暗红、惨绿、灰黑三色纠缠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爆裂的伤口中猛烈喷溅而出!陈远的残躯如同一具被塞满炸药后引爆的破烂皮囊,被内部狂暴冲突的能量瞬间撑得扭曲变形,眼看着就要彻底爆裂,化作一团席卷一切、灭绝生机的污染风暴!
就在这具容器即将彻底崩坏的临界点——
嗡!!!
岩石深处爆发出的蓝紫色光芒达到了顶点!那扇斑驳青铜铸造、刻满古老玄奥符文的大门——“归墟门”——轰然洞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凝固了时光的深沉嗡鸣。门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奇景,而是一片纯粹、柔和、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磅礴伟力的蓝紫色光海!这光芒神圣而苍茫,带着净化万物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林间空地!
蓝紫色光海扫过之处,狂暴肆虐的污秽能量如同冰雪遇骄阳,发出刺耳的“嗤嗤”消融声!
瘟疫杨婕发出的暗灰色能量触手首当其冲,在蓝光中剧烈扭曲、沸腾,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消散!悬浮在半空、化身瘟疫源点的杨婕发出了尖锐痛苦的哀鸣,周身沸腾的暗灰色瘟疫雾气被强行压制回体内,蔓延到脸颊的暗灰纹路急速消退!她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直直坠落,被翻滚的蓝紫色光晕轻柔托住,缓缓落回地面,重新陷入深度昏迷,但身上那股冰冷的瘟疫气息已被暂时彻底压制。
几乎同时,那道射向陈远残躯的暗红光束,在接触到蓝紫色光海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光束猛地扭曲、溃散!云笙右眼处剧烈波动的暗红魔光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水,发出一声充满怨毒与不甘的无声尖啸,瞬间黯淡下去,重新蛰伏回眼睑深处,不再溢出分毫。云笙紧握着碎片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碎片表面的暗红裂纹停止了蔓延,翠绿的光芒微弱却稳定地重新亮起。
而风暴的核心——陈远那具濒临彻底爆裂的残躯——在蓝紫色光海席卷而来的刹那,诡异地凝滞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被这古老的力量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狂暴冲突的三色污秽能量停止了奔流和爆炸,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毒虫。喷溅的脓血和碎骨悬浮在半空。那具扭曲焦黑的骨架,维持着即将四分五裂的恐怖姿态,却诡异地没有炸开!
磅礴的蓝紫色光芒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渗透进陈远残躯的每一个角落!
滋滋滋……!
污秽能量与蓝紫光芒接触的地方,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湮灭反应!暗红、惨绿、灰黑的能量被强行中和、净化!残躯内部残留的邪神意志结晶和毒液残渣,在这磅礴的净化之力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薄雾,迅速消融瓦解!右眼眶空洞边缘残留的暗绿结晶颗粒发出细微的“噼啪”碎裂声,化为飞灰消散!
这净化,并非治愈。它更像是一种粗暴的、釜底抽薪的“格式化”!蓝紫光芒所过之处,不但清除污秽,连陈远残躯本身焦黑坏死的组织、断裂的骨骼、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所有属于“陈远”的存在痕迹,都在被这股磅礴伟力无情地扫荡、抹除!
如同潮水冲刷沙滩,抹去一切刻痕。
随着污秽的急速消融和身体结构的湮灭,陈远那早已濒临溃散的意识,那点守护的猩红余烬,在这绝对的净化伟力面前,如同狂风中的最后一点火星……
熄灭了。
冰冷、死寂、虚无……这一次,是真正的、永恒的消散。
没有痛苦,没有执念,甚至没有消散的感知。守护的烙印,连同承载它的意识,被这股源自“归墟之心”的古老力量,彻底抹去。
蓝紫色的光芒持续冲刷。
当光芒缓缓收敛,最终如同退潮般缩回那扇敞开的、流淌着神秘光晕的青铜门扉之内时,林间空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地面上,杨婕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脖子上再无一丝瘟疫纹路,仿佛刚才的爆发只是一场噩梦。云笙依旧昏迷,右眼紧闭,魔光的波动彻底平息,手中的碎片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翠绿微光。林婉倒在岩石边,昏迷不醒。李教授挣扎着坐起身,剧烈咳嗽,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而在空地中央,原本陈远的位置……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
只有一具……勉强维持着人形的焦黑框架!
说是人形,更像是一尊被烈火焚烧后勉强拼凑起来的焦炭雕塑。大部分血肉早已在蓝紫光芒的冲刷下湮灭殆尽,只剩下漆黑如墨、布满龟裂细纹的骨架。骨骼的形状依稀可辨,但处处是断裂与缺失的痕迹。胸腔空了大半,内脏荡然无存。头颅只剩上半部分,焦黑的头盖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右眼位置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左眼是两个深陷的黑窟窿。
唯一残留的一点“异常”,是在胸腔正中、几根断裂焦黑的肋骨围拢之下,镶嵌着一小块……不足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极其微弱、时隐时现的暗红色星芒的……晶体碎片。它深深地嵌在一根焦骨的中心,如同腐木中一点诡异的火星。
而在那焦黑头骨的右眼眶深处,原本空洞的位置,此刻却并非纯粹的虚无。一点更加微小、更加深邃、如同凝固墨点的暗绿色幽光,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一种冰冷、死寂、却带着一丝微弱活性的顽固气息——那是被蓝紫光芒强行净化后,依旧顽强残留下来的一丝……邪神意志烙印最深处的污染核心!它被归墟门的力量封固在了这具焦骸之内!
这具漆黑的骨架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泥水里,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再无一丝意念的波动。它只是一具被污染浸透、又经受了净化冲刷的残骸,一个容纳了两种截然相反力量的……诡异容器。
“呃……”李教授捂着胸口,挣扎着爬到杨婕和云笙身边,颤抖着手指探查她们的呼吸和脉搏。确认两人虽然昏迷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后,他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寒意松了口气。随即,他浑浊的目光落在了空地中央那具焦黑的骨架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恐惧、敬畏,还有一丝……悲哀。
他认不出那是谁。那只是一具焦炭般的骸骨。但那骸骨胸腔中暗红的星芒和右眼眶深处凝固的暗绿墨点,散发着令他灵魂战栗的气息。
“归墟门……是归墟门的力量……救了……暂时的……”李教授喘息着,艰难地抬头望向那扇敞开的、流淌着神秘光晕的青铜巨门。门内那片深邃的蓝紫色光海,散发着诱人的生机,却也弥漫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严。
这里不再是庇护所,而是风暴之眼!必须离开!
李教授咬着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艰难地先将离他最近的林婉拖拽到门边。蓝紫色的光晕流淌到林婉身上,她紧蹙的眉头似乎舒缓了一丝。接着是杨婕和云笙。当李教授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昏迷的云笙也拖到门边光晕笼罩之处时,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带着暗灰斑点的血沫。
瘟疫的压制并非永久,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冰冷的雨林,又看了看眼前这扇通往未知的古老门户,目光扫过地上那具焦黑的骨架。
“走……必须进去……”他喘息着,眼神变得决绝。归墟门既然开启了,或许是唯一的生路。他奋力爬起,拖着沉重的脚步,第一个迈入了那片流淌的蓝紫色光海之中,身影瞬间被光芒吞没。
接着,昏迷的林婉、杨婕、云笙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漂浮起来,如同被光海温柔包裹的种子,也逐一飘入了敞开的青铜门扉,消失在深邃的光晕里。
青铜巨门依旧敞开着,流淌着亘古不变的蓝紫色光芒,静静地矗立在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持续冲刷着空地中央那具焦黑的骸骨。雨水渗入骨骼的裂缝,流淌过胸腔中那点暗红的星芒,滑过头骨右眼眶里那凝固的暗绿墨点。
一点微不足道的、混杂着泥水与污秽的浑浊水滴,恰好滴落在那暗绿的墨点之上。
嗡……
那死寂的墨点,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深渊尽头,被水滴惊醒的……恶魔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