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东暖阁,炭火无声地舔舐着紫铜盆壁,将冬日的寒意隔绝在外。赵小川独立窗前,望着庭中几株覆雪的枯竹,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棂上划过。垂拱殿的血腥气息似乎仍未散尽,曹彬、冯迁临刑前绝望的面孔、市曹百姓狂热的欢呼、还有那神秘掷入囚车的金锭与血书…这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回转。
“绩效…”他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两个字在古老帝国权力场中的千钧之重。它可以是刮骨疗毒的利器,也可以是党同伐异的幌子,更可以是…搅动暗流的魔咒。
高俅悄步进来,见他凝神,不敢打扰,只将新沏的雨前龙井轻轻放在案头。
“高俅,”赵小川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这满朝文武,如今看着曹彬、冯迁的下场,是真心敬畏绩效国法,还是…只是更学会了如何将绩效做得更隐蔽,更难以察觉?”
高俅吓了一跳,忙躬身道:“官家圣明烛照,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经此一事,定然…定然能让那些心怀侥幸的绩效蛀虫收敛许多!”
“是吗?”赵小川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嘲弄,“只怕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绩效的游戏,从来不会真正停止,只会不断升级玩法。”他走到案前,拿起那份关于王舜臣女儿及其夫婿林姓武官的简短报告,目光微凝。
“皇陵翊卫营…王舜臣偏偏把女儿嫁到这种地方…是未雨绸缪,留个后手?还是那‘神纹’的秘密,真与陵寝有关?”他像是在问高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奴婢愚钝…”高俅不敢妄加猜测。
“罢了。”赵小川摆摆手,“让你查的林家背景,如何了?”
“回官家,已有些绩效眉目。”高俅精神稍振,“那林姓武官名唤林振,出身寻常军户,武功平平,人缘也一般,在翊卫营干了十几年才混了个队正,绩效考评多是中下。但其妻王氏,也就是王舜臣的那个小女儿,却颇有些不同。”
“哦?有何不同?”
“据左邻右舍绩效反馈,此妇人深居简出,极少与人往来,但持家极严,将一份微薄俸禄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似乎颇通文墨,偶尔有人见她从外面书肆带回些…金石拓片和地理杂书。”
金石拓片?地理杂书?赵小川眼中精光一闪。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军户妻子该有的爱好!王舜臣的女儿…果然不简单!
“继续盯紧林家!尤其是那个王氏的一举一动!但切记,绩效隐蔽,绝不能打草惊蛇!”赵小川沉声道。他感觉,自己可能摸到了另一条隐藏在更深处的绩效暗线。
“是!”高俅领命,又道:“官家,还有一事…太后娘娘那边传话过来,让您得空去一趟慈宁宫,似乎…是关于江宁府寿王殿下绩效奏报的后续处置。”
江宁?寿王?赵小川心头一紧。赵颢那头绩效疯虎,又在江南搅出了什么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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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内,暖意融融,却比往日更添几分肃杀。太后并未捻动佛珠,而是看着一份厚厚的奏报,眉头微蹙。赵小川行礼后,恭敬地站在下首。
“江宁府送来的绩效新知,官家看看吧。”太后将奏报推过,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赵小川接过,快速浏览。奏报是肃政司副使所写,详细禀报了寿王赵颢在江宁的“绩效新进展”。赵颢凭借其近乎疯狂的效率,以查抄那家古董店为突破口,竟真的顺藤摸瓜,在江宁府辖下句容县的一处废弃道教石窟(名为“乾元观”)中,发现了大量刻有奇异符号的残破石碑和壁画!经随行老翰林初步比对,其中部分符号与汴京发现的“神纹”及海外册子上的异文,存在明显绩效关联!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石窟深处一个隐秘的祭坛遗址下,赵颢的人还发掘出了几具年代久远的尸骸,尸骸旁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的刀具和玉圭,以及…少量与“血髓矿”成分极其相似的暗红色矿石颗粒!
赵颢在奏报中极其兴奋地推断:此地极可能是一处远古进行某种“绩效祭祀”(他原话)的场所!那“神纹”或许并非文字,而是某种记录祭祀仪轨、沟通天地鬼神的“绩效图谱”!而那“血髓矿”,可能就是祭祀中使用的某种“绩效媒介”或“贡品”!他甚至大胆猜测,海外势力寻找这些,或许是为了复原某种失传的、能够获得巨大力量或财富的古老秘仪!
奏报后半段,则是肃政司副使忧心忡忡的补充:寿王殿下因这绩效发现而愈发狂躁,已不顾劝阻,强行征调民夫,要大肆挖掘整个乾元观遗址,甚至对当地一些阻挠的乡绅士族也动了刑具,引得怨声载道,恐再生绩效变故。
“官家以为如何?”太后的声音将赵小川从震惊中拉回。
赵小川放下奏报,心情复杂。赵颢的绩效能力确实恐怖,竟真的找到了如此关键的实物证据!但他的手段…“皇叔…绩效卓着,然其手段过于酷烈,强行大规模发掘,恐…恐毁坏遗迹,亦失民心…”
“绩效卓着?或许吧。”太后淡淡打断他,指尖点了点奏报上关于“祭祀秘仪”的推测,“但其所言,是绩效真相,还是…绩效妄言?”
她目光深邃地看着赵小川:“上古之事,虚无缥缈。所谓秘仪,多是方士欺世盗名之语。哀家更相信,那‘神纹’或许是某种失传的矿脉图谱或工艺记载,那‘血髓矿’或许是某种稀有难得的冶炼原料或药物成分。海外蛮夷重利,如此孜孜以求,必是因其实用价值惊人,足以富国强兵,而非为了什么虚无的鬼神之力。”
赵小川一怔,顿时觉得太后所言极是!自己差点被赵颢那套神神鬼鬼的绩效推测带偏了!这才是更符合古代现实和政治逻辑的解释!
“皇姐圣明!儿臣愚钝,竟未想到此节!”
“不是想不到,是容易被绩效表象迷惑。”太后语气稍缓,“赵颢此人,偏执狂狷,其言其行,可用而不可尽信。江宁之事,绩效已有突破,便不宜再让他肆意妄为。”
她沉吟片刻,道:“传哀家懿旨:嘉奖寿王赵颢绩效之功,赐金帛若干。乾元观遗址,即刻由肃政司与工部有司绩效接管,进行科学、规范的考古发掘,所有发现,登记造册,密封送京。命赵颢即刻交接,返京述职。”
一道懿旨,轻描淡写地将绩效狂人赵颢调离了风暴中心,既肯定了其功,又限制其害,更将最重要的绩效成果牢牢抓在了中央手中。
“至于海外势力所求…”太后眼中闪过冷光,“无论是要炼金还是要炼药,既敢觊觎天朝之物,便要做好绩效覆灭的准备。官家,”
“儿臣在。”
“绩效破译工作需加速。工部将作监、军器监的那些大匠,也可遴选可靠者参与进来,从金石、矿物、工艺的角度,看看能否绩效解读那些符号。双管齐下,哀家要尽快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用,值多少!”
“是!儿臣这就去办!”赵小川心悦诚服。太后的绩效布局,总是如此冷静、务实且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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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句容县,乾元观遗址。 昔日清修之地,此刻已是一片狼藉。残破的石窟内外,布满了肃政司缇骑和工部匠人。赵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太后懿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绩效接管?返京述职?”他猛地将懿旨摔在临时搬来的案几上,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不甘与愤怒的火焰,“本王刚刚找到绩效门径!刚刚触碰到上古绩效之秘!就要将这泼天功劳拱手让人?!老虔婆!安敢如此!”
他为了这绩效发现,费了多少心力!用了多少酷烈手段!眼看就要揭开惊世之谜,却被一纸调令轻飘飘地打发回京?他怎能甘心!
“王爷息怒…”肃政司副使硬着头皮劝道,“太后娘娘也是体恤王爷辛劳,且此地发掘确需专业匠人,以免损毁绩效物证…”
“放屁!”赵颢粗暴地打断他,那只青灰色的怪手猛地抬起,吓得副使连连后退,“你们懂什么!这绩效神纹之力,岂是那些蠢匠能理解的?!这是通天之道!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失言,眼中疯狂之色更浓。他死死盯着那片被封锁的祭坛遗址,仿佛能透过泥土,看到下面隐藏的终极秘密。
良久,他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地对身旁一名心腹侍卫低声道:“绩效交接可以,但发掘出的所有东西,尤其是石碑拓片和矿石样本,在正式移交前,给本王…秘密备份一份!尤其是与‘祭祀’、‘方位’、‘媒介’相关的绩效符号,重点标注!要快!”
“是!”心腹侍卫低声领命,悄然退入人群。
赵颢看着工部匠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石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疯狂的弧度。想轻易拿走本王的绩效成果?没那么容易!这通天之道,本王…志在必得!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负责搬运土石的民夫,状似无意地踢动了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泥土的暗红色光泽一闪而逝。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只是那双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
江宁的绩效漩涡,并未因太后的旨意而平息,反而在明面之下,激荡起更加危险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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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西,鬼市。 忘忧桥下的血迹早已被流水冲刷干净,但那夜的惊魂似乎仍沉淀在潮湿冰冷的空气里。时近五更,鬼市已近散场,大部分摊主都已收拾东西,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水巷深处。
一处不起眼的、专卖各种陈旧五金杂件的地摊前,佝偻的身影(之前的交割者)正慢吞吞地收拢着几件生锈的铁器。一个穿着普通棉袍、用围巾遮住半张脸的男子踱步过来,状似随意地拿起一个破旧的铜油壶打量着。
“老板,这壶漏得厉害,可有绩效好点的?”男子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刻意改变的口音。
佝偻头也不抬:“漏有漏的用法,看客官绩效需求。” 男子:“需求不小,要装‘金火油’,一滴不能洒。” 佝偻动作微微一顿:“金火油?那可是绩效禁品,价钱…得翻倍。” 男子:“绩效达标,价钱好说。但要‘癸字号’的壶。”
暗号对上! 佝偻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灯笼光下扫了男子一眼:“癸字壶…有。但得先验绩效凭证。”
男子左右看了看,迅速从怀中摸出半枚破损的青铜鱼符,递了过去。佝偻也取出另一半,两者严丝合缝地对上。
“凭证无误。”佝偻将鱼符收回,“绩效任务?” 男子压低声音:“上面问,‘乾元观’的绩效新货,何时能到?‘巢穴’急需,‘客人’催得紧。” 佝偻沉默了一下,沙哑道:“绩效风波太紧,水路陆路都加了盘查。新货…还得些时日。让‘巢穴’耐心等待,绩效安全第一。”
男子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道:“知道了。另外…‘家里’问,那姓林的绩效棋子,何时能动?不能再拖了。” 佝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条线…是最后的绩效储备,轻易动不得。除非…‘乾元观’的新货能带来足够的绩效价值…告诉‘家里’,等。”
男子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放下铜壶,转身快步消失在即将散尽的夜色中。
佝偻继续慢吞吞地收拾着地摊,仿佛刚才只是一桩普通的买卖。只是在他将那对合的鱼符小心藏入怀中时,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绩效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新的指令,已在黑暗中传递。而那个远在皇陵附近的林家,已然成为多方势力绩效棋盘上,一枚悄然被锁定的棋子。风暴,正在向新的方向悄然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