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一颗颗浸满火油的 ,狠狠砸在城墙内外。
火焰迅速蔓延,城墙上下燃起熊熊大火。
守军慌忙用备好的沙土扑灭火势。
一座高大的城楼被火弹击中,在嘎吱声中燃烧倒塌。
“前进!”
在投石机的轰鸣声中,常遇春的大军如黑云压境,铺天盖地涌来。
“败了,败了!”
“快逃啊,黑旗军杀过来了!”
“冲出去,突围!”
“出不去了,到处都是黑旗军,投降吧!”
仅仅一 势,南昌城便被攻破。
常遇春冲入城中,大步登上城墙,来到脱脱所在之处。
“让开!”他推开围拢的士兵,只见脱脱平静地坐着,嘴角溢血,双目低垂,早已气绝身亡。
“该死,这老贼就不能晚点死吗?老子的功劳没了!”常遇春气得直跺脚。
“将军,要不要……”身旁的亲兵悄悄比了个割首的手势。
“不必,老子还不屑拿个死人邀功!”常遇春瞪了亲兵一眼,满脸不屑。
元至正十三年,大汉元年,四月十九日夜。
襄阳王率南昌守军十三万趁夜突围,最终兵败身亡。
四月二十日上午。
常遇春攻破南昌城,脱脱服毒自尽,南昌陷落。
随后,黑旗军四处出击,江西全境落入朱慕掌控。
陈友谅仓皇逃窜,途经湖南却未停留,径直进入川蜀,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陈友谅逃了?”
朱慕听完锦衣卫的汇报,眉头微皱。陈友谅是他心中必须重视的对手之一,本打算将其擒获,押往金陵与徐寿辉作伴。
呵,跑得倒快!
“他去了哪里?湖南?”朱慕问道。
锦衣卫答道:“没有,陈友谅的军队经过湖南时,只攻占了几座县城,劫掠一番后便进入川蜀,再无踪迹。”
进了四川?
朱慕思索片刻,笑道:明玉珍在四川吧?陈友谅这厮又要内斗了。往后本王讨伐他,倒成了替友军出力,连借口都省了。
他转向锦衣卫吩咐:传话给洪庆峰,让他派人潜入四川,务必在陈、明二人身边安插眼线。川蜀这等宝地,岂能便宜了他们?
待锦衣卫退下,朱慕唤来小和尚:传令朱一率部进军湖南,常遇春随我返回金陵。
接着他召来亲卫:速将这封信送往金陵,交予刘伯温,命他派水师前往山东,探查三哥战况。
处理完军务,朱慕刚坐下歇息,席应真便掀帘进帐:汉王,南昌城的赈灾粮已发放完毕,春耕也已安排妥当。
能撑到秋收吗?
城中人口锐减...反倒减轻了压力。老道叹息道。
四月二十七日,朱一率部攻入湖南。
四月二十八日,汉王班师回朝。
大军离开南昌时,天际惊雷炸响,酝酿多时的暴雨倾盆而下。
元大都,察罕府内。
敏敏帖木儿手持战报:
三月廿九,朱慕用奇计破襄阳。
四月初八,其部神速抵达武宁,合围脱脱、博罗于南昌。
四月十九,博罗突围兵败身亡。
四月二十,南昌城破,脱脱服毒。
她眉间深锁,百思不得其解:
朱慕如何悄无声息将大军送入襄阳?
数万之众为何能九天急行至武宁?
其三,朱慕军当真这般骁勇?脱脱麾下二十万雄师,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
实在令人费解!
大 ,可有小和尚的回信?
见大 搁下情报,丫鬟柳儿连忙问道。
得知朱慕军攻占襄阳后,柳儿便怂恿大 给大个子和小和尚去信,询问近况是否受战事波及。
信件是寄往刘府的。
大 摇头,心中亦担忧大个子安危,可别殁于乱军之中。
转念想到大个子武艺超群,又自我宽慰:他那般本事,定能护得周全。
小丫鬟蹙眉嘟囔:怎的还不回信,怎的还不回信......
碎碎念扰得大 心烦意乱,抬手便是个脑瓜崩。
哎哟!
丫头捂着头顶。
大 道:莫念叨了,大个子他们自有天佑,必会平安。
知道啦,作甚打人嘛!小丫头撅嘴嗔怪。
山东境内。
朱重八散发策马,与徐达、张龙、张温等弟兄领着残部奔逃。
昔日攻入山东时的意气风发,此刻在徐州红巾将士身上已荡然无存。
自打入山东,朱重八势如破竹,连克峄县、济宁、泰安,直抵济南城下方遇阻碍。
岂料济南城下一场惨败,令他如梦初醒。
那蒙古将领察罕,端的厉害!
忆及当日,大军几欲破城之际,忽见那支噩梦般的铁骑自后方突入大营。
若非郭景祥兄弟拼死断后,恐已全军覆没!
想到郭景祥,朱重八几欲垂泪。
当亲兵抬着郭景祥至跟前时,但见他嘴角不断涌出带血泡沫,气息微弱急促,近前可闻风箱般的喘息。
腹间斜插的钢刀寒光凛冽。
伤口处层层叠叠的止血布帛,早被鲜血浸透,黏稠的血仍在缓缓渗出。
我不成了。重八哥,给个痛快罢。
话音未落,郭景祥气若游丝,再难言语,唯余竭力喘息。
每一次呼吸,胸腹间的伤口便涌出鲜血,染红了衣甲。
亲兵跪在一旁,哭声撕心裂肺。
察罕的大军逼近,郭景祥的脸色愈发灰暗,气息微弱。
朱重八俯身问道:“老郭,还有啥要交代的?年初你媳妇给你添了个小子,对吧?放心,这孩子我必定好好养大,日后无论是我还是小九得了天下,都让他享尽富贵,如何?”
郭景祥咳血,说不出话,只是重重地点头,眼中含泪,目光却坚毅如铁。
朱重八的手握紧了刀柄。
脑中混沌一片,不知如何抽出的刀。
寒光闪过,血溅三尺。
郭景祥咧了咧嘴,吐出最后一口气。
几滴温热的血溅在朱重八脸上,他的面色想必苍白如纸。
“重八,快到济宁了,宋江在那儿守着,出不了岔子。”徐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远处,济宁城的轮廓渐渐清晰,城头上宋江的兵马严阵以待。
众人心头一松。
朱重八麾下,宋江的兵马军纪最严,令行禁止,战力无双。
正因如此,朱重八才将退路托付给他。
见城防井然有序,朱重八长舒一口气。
“是大帅吗?”城头传来宋江的喊声。
“是俺!快开城门,让兄弟们进去!”朱重八高声回应。
城门缓缓开启,溃兵蜂拥而入,却被宋江带人驱至空营集中安置。
朱重八微微颔首。溃兵中恐有元军细作,确需严加盘查,即便宋江不主动,他也会下令。
“宋江办事稳妥,堪当大任。”徐达赞道。
“嗯。”朱重八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
金陵城外,晨光熹微。
碧空如洗,远林雀鸣,虫声窸窣,绿枝轻摇。
田畴间麦浪翻涌,秧苗如少女曼舞,婀娜生姿。
秦淮河畔,水车隆隆转动,孩童嬉戏追逐。
一派安宁祥和。
然而汉王府内,气氛凝重。
“什么?三哥败了?!”朱慕拍案而起,厉声喝问,“谁干的?!”
朱慕听闻锦衣卫密探报出的名字,陷入长久的沉默。
察罕帖木儿——大元王朝的军神,战无不胜的统帅。刘福通、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璋……天下义军皆曾败于其手。
此人受朝廷擢用后,自募万人勤王,首战便击溃刘福通,继而横扫北方红巾军,令义军势力几近瓦解。
他转战山西,收复汴梁,平定山东,百万红巾灰飞烟灭。自陕西至山东以北的辽阔疆土,重归元廷掌控。
凯旋大都时,献捷京师,欢声动中外,被誉作力挽狂澜的救世之臣,即刻拜授中书平章政事。
短短十载,这位统帅剿灭百万义军,官至副相,几乎以一己之力延续了元祚。
即便骄傲如朱重八,亦被迫向元廷称臣纳降。
沙场难敌,红巾军最终以刺杀得手。至正二十二年,叛将于益都终结了这位军神的传奇。
对蒙古而言,这是莫大的不幸;对汉家山河,却是天大的幸运;对朱元璋,更是命运的转折。
听闻死讯时,朱重八激动难抑,向天高呼:大元天下无人矣!字里行间既有对敌手的惋惜,更有宿敌湮灭的狂喜。
他亲撰祭文追念这位劲敌:
草之劲者非疾风不显,人之忠者非乱世难名……
朱慕深知,三哥当时定是悲欣交集——既为强敌陨落而振奋,又因再无对手而怅惘。
但终究,喜悦远胜唏嘘。
朱慕得知三哥败于察罕之手,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大元最后的擎天柱终于出手,若能击败此人,元廷将再无抵抗之力。
至于王保保?
与察罕相比,不过是个不识大体的莽夫罢了。
王保保虽善战,却拥兵自重,开了军阀自立的先例,导致元廷再难调动天下兵马。后来朱元璋北伐,直取大都,竟无援兵来救。
朱慕此刻战意昂扬,想与察罕一较高下——军神又如何?他起兵至今,未尝一败!
“加派锦衣卫,详查察罕帖木儿的一切动向。”朱慕下令。
“遵命!”
……
河南,商丘。
韩林儿与刘福通大军驻守于此。
“什么?朱重八败了?”刘福通猛然起身。
“是,击败他的是朝廷新任讨逆大元帅察罕帖木儿。朱重八已退守济宁,准备抵御察罕的进攻。”信使禀报。
刘福通与朱重八约定共同北伐,一直密切关注其动向。得知朱重八兵败,他虽惊讶,却未将察罕放在眼里——朱重八兵力不及他,此战失利,多半是疏忽所致。
他低估了察罕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