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冥域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坊市街道上,将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染上一层柔和的金光。与中极域的恢弘、南荒域的苍茫不同,地冥域的坊市总透着一股烟火气——吆喝的小贩、讨价还价的修士、追逐嬉闹的孩童,还有街角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古槐,枝繁叶茂,像一把巨伞,庇护着树下说书人的方寸之地。
此刻,古槐下早已围满了人。有刚结束修炼、一身素袍的年轻修士,有挎着药篓、满脸风霜的炼丹师,还有被父母抱在怀里、睁着好奇大眼睛的稚童。人群中央,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襟危坐,身前摆着一张陈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块醒木、一壶清茶,以及一把磨得发亮的铜尺。他便是这地冥域坊市中最有名的说书人,姓柳,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大家都叫他柳老。据说柳老年轻时曾是一名散修,因一次奇遇见过韩烨一面,从此便弃了修炼,专以讲述韩烨的故事为乐,一讲便是数百年。
“咳咳。”柳老清了清嗓子,浑浊的眼睛在人群中一扫,原本嘈杂的街市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最前排一个握着木剑的孩童身上,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却把木剑握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上回说到,韩烨阁主在九天神梯前,以封神鼎镇住八域法则,硬生生扛住了三道天罚,那景象,啧啧……”柳老放下茶杯,拿起醒木,猛地一拍,“啪!”清脆的响声在坊市中回荡,仿佛将众人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千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试炼。
“要说韩阁主的传奇,还得从猎虎村说起啊。”柳老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充满了感染力,“那时候的韩阁主,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少年,身具伪灵根,在村里连最低阶的引气诀都练不成。可你们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少年,愣是凭着一双巧手,把村里废弃的农具、破损的猎弓,一件件修复如新。”
他顿了顿,拿起铜尺在空中比划着,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了那个在铁匠铺里挥汗如雨的少年:“别人修炼时,他在打铁;别人嘲笑时,他还在打铁。他说,‘铁有铁性,人有人心,哪怕是块废铁,用心炼,也能成器’。这话,后来成了紫云阁的门训,也成了咱地冥域无数修士的座右铭!”
人群中传来几声低低的附和。有几位年长的修士,当年曾亲眼见过韩烨在坊市角落里摆摊修器,想起那时少年沉默却专注的模样,眼中不禁泛起暖意。
“后来啊,猎虎村遭了妖兽围攻,是韩阁主,凭着一把自己锻造的玄铁短刀,硬是护着全村老少杀出了一条血路!”柳老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激昂,“那时候他修为尚浅,可那股子拼劲,那股子‘只要我在,就不能让乡亲们受伤’的狠劲,连高阶妖兽都怕了三分!也就是从那时起,‘守护’二字,就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他拿起醒木又是一拍:“再后来,韩阁主离开猎虎村,闯荡八域。你们还记得地冥域的那场瘟疫吗?当年尸煞横行,多少宗门避之不及,是刚入道的韩阁主,带着几味寻常草药,硬生生配出了克制尸毒的方子。他守在地冥域三个月,不眠不休,救了多少人性命?还有谷洪前辈……”
说到谷洪,柳老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人群也安静下来,不少人望向地冥域深处那片寂静的山谷,那里,谷洪的墓碑前常年有人祭扫。“谷洪前辈是韩阁主的引路人,也是他守护之路的榜样。当年谷前辈为护地冥域而死,韩阁主抱着他的尸身,在山巅坐了三天三夜,立下誓言:‘玄铁铸道,以身为仙;守护之诺,历久弥坚。’这话,如今就刻在谷前辈的墓碑旁,字字泣血,句句千钧!”
“柳老柳老,讲讲韩阁主和敖烈的恩怨吧!”人群中一个年轻修士高声喊道,引得周围人纷纷点头。
柳老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要说这敖烈,当年可是南荒域的霸主,真龙血脉,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他见韩阁主修为一日千里,心生嫉妒,便在八域大会上挑衅,说伪灵根出身的修士,根本不配站在仙界之巅。”
“那韩阁主怎么应对的?”一个孩童急声问道,小手紧紧攥着木剑,小脸涨得通红。
“韩阁主什么也没说,只是拔出了他的玄铁圣剑。”柳老缓缓道,“那一战,打了七天七夜,从南荒域的火山打到中极域的云海。敖烈的龙息能焚山煮海,可韩阁主的玄铁圣剑,硬是凭着‘守护’二字演化出的法则,将龙息一一挡下。最后,韩阁主一剑挑断了敖烈的逆鳞,却没有杀他,只说了一句:‘力量若不用来守护,再强也是空谈。’就这一句话,让不可一世的敖烈羞愧难当,从此隐于南荒,再不过问八域之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那握着木剑的孩童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挥舞着木剑,嘴里嚷嚷着:“我也要学韩阁主,用玄铁圣剑守护大家!”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却没人觉得可笑,反而眼中都带着鼓励。
“最精彩的,还是九天神梯试炼啊!”柳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声音又提了起来,“那神梯,万年来没人能走完九百九十九阶,可韩阁主,硬是凭着一身玄铁铸炼的神体,一步一阶,将神梯上的法则威压化为己用。梯顶的神劫下来时,八域域主都以为他要陨落了,可你们猜怎么着?”
他故意停了停,看着众人紧张的表情,才缓缓道:“他祭出了封神鼎!那鼎一现,万道臣服,神劫的雷霆被鼎身吸收,化作滋养他神格的养料。最后,梯顶光芒化作螺旋通道,神界的气息弥漫整个仙界,那是神界在召唤他啊!”
“那韩阁主现在在神界吗?他还会回来吗?”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问,眼里含着泪光。
柳老放下铜尺,目光变得悠远:“韩阁主去了神界,可他从未离开。你们看那紫云阁的玄铁瓦,是不是还在阳光下发亮?你们听那猎虎村的笑声,是不是还像当年一样响亮?他留下的道,他守护的八域,都好好的呢。这就够了,不是吗?”
他拿起醒木,最后一拍,声音铿锵有力:“今日的故事就到这里。记住了,仙路漫漫,唯有守护之心,能照亮前路。韩阁主的传奇,还在继续,而我们,都是这传奇的一部分!”
人群渐渐散去,修士们若有所思地离开,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重新填满了坊市。那个握着木剑的孩童却没走,他走到柳老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柳老,我以后也要像韩阁主一样,用玄铁铸道,守护地冥域。”
柳老看着他,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有志气。记住,玄铁能成剑,更能成心。只要心里装着守护二字,哪怕只是一块凡铁,也能绽放出比神金更耀眼的光芒。”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坊市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古槐树下,柳老收拾着茶具,远处,地冥域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唯有那片紫云阁所在的山谷,仿佛有玄铁的光泽在悄然流转。韩烨的故事,就像这坊市的烟火气,融入了地冥域的每一寸土地,融入了一代又一代修士的心中,从未褪色,也从未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