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大营的夜，总带着几分紧绷的肃杀。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韩烨正与萧诺、静海域少主等几位核心将领围着沙盘推演战局，帐外巡逻修士的甲叶摩擦声、远处隐约的妖兽嘶吼，都被阵法隔绝在百丈之外，只余下帐内低沉的讨论声。
“按白玄族长传来的消息，敖烈已将天罗山东部的粮仓全部转移至主峰，咱们东路军若想切断其补给，需绕至‘断粮岭’设伏……”韩烨手持一根玉杖，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弧线，杖端灵光在代表山脉的凸起处留下淡淡的白痕。他话音刚落，萧诺便抚着下巴沉吟道：“断粮岭两侧是峭壁，易守难攻，敖烈不可能不设防，我看需派一支轻骑伪装成天罗域溃兵，引守军出关追击，主力再趁机夺岭。”
帐内众人纷纷点头，静海域少主更是拍了下手：“此计可行！我沧澜水军中有擅长伪装的‘拟形修士’，可变化天罗域军服样式，保证不露破绽。”
就在众人热议细节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破空声，那声音轻得像蚊蚋振翅，若不是韩烨如今已臻大罗境，灵识覆盖范围扩至千里，恐怕只会当作风吹草动。他眉头猛地一挑，正要开口示警，一道纤细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帐门，正是负责外围警戒的凌玥。
“阁主小心！”凌玥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手中月影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剑身流淌着清冷的银辉，剑尖直指韩烨身后的阴影处——那里本该是帐壁投射的烛影，此刻却比别处浓郁了三分，边缘还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微微蠕动。
韩烨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过来。天罗域的隐匿之术！他记得墨长老遗留的手札中提过，敖烈麾下有位擅长“影遁术”的老者，据说能融入任何阴影，杀人于无形，当年谷洪前辈麾下几位得力助手，便是死于此人之手。“影老？”韩烨低喝一声，体内空间法则瞬间运转，帐内空气仿佛被冻结，那些流动的烛影骤然凝固，唯有那团异常的阴影还在挣扎，边缘泛起细密的涟漪。
影老显然没料到韩烨能如此快识破他的踪迹，更没料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修竟能提前察觉他的气息。凌玥虽只是宗灵境七品，但其修炼的“月影心经”本就对阴邪之气极为敏感，方才她巡逻至帐外时，忽感颈后一阵寒意，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手中月影剑当即发出嗡鸣，这才让她锁定了阴影中的不速之客。
“小丫头片子，找死！”阴影中传来一声沙哑的怒喝，一道漆黑如墨的短刃猛地从阴影中射出，刃身裹着浓郁的黑雾，所过之处烛火竟瞬间熄灭了两盏。这短刃速度极快，直取凌玥心口，显然是想先除掉这个坏了他好事的女修。
凌玥早有防备，脚下踩着玄妙的步法，身形如风中柳絮向后飘退，同时手腕翻转，月影剑划出一道半圆，银辉与黑雾碰撞的刹那，发出“滋啦”的声响，黑雾竟被剑气消融了大半。但她毕竟修为差距悬殊，震得手臂发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的对手是我！”韩烨岂能让凌玥涉险，身影一晃已挡在她身前，右手并指成剑，对着那团阴影虚空一划。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蕴含着空间法则的真谛——阴影前方的空间突然像被无形的刀切割，出现一道闪烁着紫电的裂缝，裂缝中传来强大的吸力，影老藏身的阴影顿时剧烈扭曲，一个模糊的老者身影被迫显现出来。
那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袍，脸上布满皱纹，双眼却亮得惊人，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见行踪暴露，知道刺杀韩烨已无可能，转身便想再次融入阴影遁走。可韩烨怎会给他机会？左手一扬，紫电天网的一缕法则之力化作锁链，瞬间缠上老者的脚踝，雷光顺着锁链蔓延，让他浑身一颤，动作顿时迟滞了半分。
“空间定！”韩烨低喝一声，周围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凝固的琥珀，影老的身体被牢牢锁在原地，连指尖都难以动弹。他惊骇地看着韩烨，眼中充满难以置信：“大罗境……你竟真的踏入了大罗境！”他原以为敖烈的情报有误，韩烨最多是宗灵境巅峰，凭他的隐匿之术，刺杀一个宗灵境修士易如反掌，却没料到对方已是能掌控空间法则的大罗强者。
帐内的萧诺等人早已拔刀戒备，见韩烨制住了刺客，才松了口气。萧诺上前一步，怒视着影老：“你是敖烈的走狗影老？当年谷洪前辈是不是你害的？”
影老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闪烁不定，显然不想回答。韩烨走到他面前，紫电天网的雷光在他指尖跳跃：“影老，你该知道，在大罗境修士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的。我若想搜你的魂，易如反掌，只是那样，你便会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魂飞魄散四个字，让影老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他活了数千年，最恐惧的便是彻底消亡。韩烨见状，放缓了语气：“但你若如实说出当年谷洪前辈被害的真相，我可以饶你一命，废去你的修为，让你做个普通人了此残生。”
影老沉默了许久，眼中闪过挣扎、恐惧，最终化为一丝绝望的颓败。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地开口：“罢了……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了。当年……当年谷洪前辈确实是被我们所害，主谋便是敖烈。”
这句话一出，帐内众人皆是怒目圆睁，萧诺更是握紧了镇海枪，枪尖几乎要顶到影老的喉咙。韩烨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问道：“敖烈为何要杀谷洪前辈？他们不是同门师兄吗？”
“同门？”影老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在成仙大道面前，同门情谊算得了什么？谷洪当年发现了敖烈私藏的一件东西，一件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的宝物……”
就在影老即将说出那件宝物的名字时，他忽然脸色剧变，嘴角溢出黑血，眼神迅速涣散。韩烨心中一紧，探手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却发现一股剧烈的毒素已瞬间摧毁了他的识海。“是敖烈！他在影老体内种下了‘灭口毒’！”韩烨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敖烈倒是够狠，竟连自己最亲信的人都不留后路。
影老最后看了韩烨一眼，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凌玥走到韩烨身边，看着影老的尸体，轻声道：“阁主，他虽然没说完，但至少证实了谷洪前辈的死与敖烈有关，这就足够了。”
韩烨点点头，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没错，这只是开始。敖烈越是想掩盖，就越说明当年的事藏着大秘密。传令下去，加强警戒，同时派人将影老的尸体收好，明日当着天罗山守军的面公开查验，让他们看看敖烈是如何对待自己人的！”
帐外的夜依旧深沉，但中军大帐内的烛火，却仿佛比刚才更亮了几分。真相的碎片已经浮现，而揭开全貌的那一天，似乎已不远了。